第一时间将杨天河拉开,避免了他再一次被正面袭击,看了一眼站在堂屋门口的众人,还有疯狂的周氏,大眼睛一闪,拉着杨天河就像院外跑去。
“老四,你给我站住!”周氏也不知道是真疯了还是想为她儿子乡试落榜找一个借口,想都没想就追了出去。
杨双吉一看司月逃跑的方向,心头一跳,“拦住他们!”只是,别说杨天山兄弟两人也吓到了,就是他一开口,两人就行动,也已然来不及了。
原本刚刚周氏不小的声音就已经引起了左邻右舍的主意,杨家在杨家村可不是外姓人,可以说,姓杨的在这里住得都挺靠近的,一闲下来,三姑六婆自然就忍不住想要听八卦,想要看热闹。
可还没等她们聚集起来,杨家院子就跑出两个人来,司月不经常出门,杨天河是满脸血痕,可她们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两人,“啊!”看着杨天河脸上恐怖的伤口,有胆小的女人忍不住捂着眼惊恐地尖叫出声。
等看到周氏举着扫帚出来,她们就确定了凶手和凶器,见对方那凶狠的模样,未免被波及,女人们一个个都站得远远的,“你说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瞧着二婶这架势,可真狠啊!”
“哎,谁知道呢,可无论什么原因,也不能这么打儿子啊,”一个年纪大点的妇女开口说道:“我刚瞧着杨老四眼皮上都有好多的伤口,那要是一个不注意,伤了眼睛,人可就废了!”
“不是说老四的身子不好吗?我看他刚才的样子好像都被打傻了。”一个小媳妇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平日里二婶挺和蔼温柔的一个人,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另一个妇女淡定地眯起眼睛,看着几人你追我跑的方向,眼睛一亮,“快,跟上,有好戏看了,恐怕会比之前老四媳妇烧嫁妆更加精彩。”一句话让众人都激动了起来。
拉着杨天河不断跑着的司月胸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像她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很难再将信任交出去,更别说在意的人,她也会在默默的在心里排了位,远近亲疏都是按照对方付出的程度来仔细划分的。
在这个陌生的大齐,除了司月自己想要好好地过日子之外,就现在而言,在意的人只有两个,排在第一的就是杨兴宝,因为那孩子眼里满满的纯净的依赖,也因为他偏执的信任和喜爱。
第二就是杨天河了,对于他,司月就有些复杂了,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是她在这个社会能够不受好些残酷的条条框框束缚的很好靠山,所以,他一定不能有事,寡妇的凄惨生活她是一点也不想去尝试,更别说再嫁,谁能肯定下一个男人会比杨天河好欺负好拿捏,还有一小部分的原因是杨天河对她确实不错,别说这个社会的男人,就是之前那个社会,能够像他这样近似于千依百顺的男人都很少。
所以,在司月经过理智的分析之后,就把他纳入在意之人的范围之内,虽然待遇比杨兴宝要差得的,地位也要低得多,不过,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也在缓缓地上升之中。
如今,她所在意的人在她的面前被莫名其妙地打成这样,她怎么能够不生气,再有,要不是刚才杨天河反应快,恐怕她白嫩嫩讨喜的脸也会被波及,这都欺负到头上来了,若是不反抗,她还能叫司月吗?
“杨天河,你给老娘站住。”周氏的吼声从身后传来,司月两脚的速度并没有减慢,期间还不忘照看被自己拖着跑的杨天河,好在这小姑娘的身体很好,杨天河也很配合,所以,才没被追上。
司月不知道的是,杨天河被打懵了之后,在看着周氏的模样,之前对亲人的认识再一次被推翻,他心里难受得紧,比起司月,他是更想脱离周氏看着自己那仇恨的目光以及狰狞的面孔。
跟着出了院子的杨双吉一看,那是两眼一黑,如若不是两个儿子眼明手快地扶着,已经倒在地上了,心急如焚的杨双吉也明白,现在不是他晕倒的时候,不然,他不敢想象,等到再次醒来,事情会闹到何种无法收拾的地步。
“还愣着做什么,快点把你娘追回来,这样满村子的跑你们觉得脸上很好看吗?”杨双吉气急败坏地对着身边的两个儿子吼道。
杨天上兄弟两人苦着脸点头,向着已经跑远的周氏追去,心里却止不住地埋怨周氏,没考上就没考上呗,发什么疯,再说,这跟老四有什么关系。
难道娘就忘了,自从老四再次成亲之后,每次碰上老四和她媳妇,他们都讨不到好的,这下好了,全家都跟着丢人了,虽然是这么想着,不过,本着能少丢点人就少丢点的心,脚下的速度是一点也不慢的。
跟在杨双吉身后自认为见多识广的下人中乡傻眼了,他从未见过这般的主子和主子家人,这算什么?
司月的目标是杨大夫的家,毕竟杨天河伤成这样,在想着周氏手里拿着的不知道扫过多少脏东西的扫帚,还是先看大夫要紧,本来长得就挺平凡的,若是毁了容那就更加没法看了。
好在杨大夫的家离得并不远,看着近在眼前开着的院门,气喘吁吁的她一下子像是被打足了气,拉着杨天河就跑了进去,“杨大叔,杨大叔!”
正在院子里整理草药的杨大夫抬头一看,原本想要责备司月毛躁的话卡在喉咙,杨天河顶着一脸血却面无表情的样子还真吓了杨大夫一挑,慌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吃惊地问道:“怎么弄成这样?”
司月放开杨天河,也顾不上回话,第一时间回头将院门关死之后,才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看着依旧傻傻的杨天河,不知为何眼眶就红了,她在心里拼命地告诉自己,这只是在做戏而已,她绝对不是真的想哭,更不可能会看着这样的杨天河就觉得心疼,深吸一口气,饶是如此,饶是如此,说出的话依旧带着哽咽:“杨大叔,你快给杨天河看看吧。”
杨大夫也不再罗嗦,凑上前去,查看杨天河的伤,这一看更是吸气,那一条条的血痕上还站着不少细细的竹签,灰尘。
“咚!”周氏踹院门的声音又将杨大夫吓了一跳,侧头看过去,好吧,他也看见了凶手和凶器,周氏依旧恶狠狠地瞪着杨天河,那吃人的目光,凶狠的模样,还有嘴里不断地叫嚣:“杨天河,你给老娘滚出来!”
杨天河木然地侧头,看着院门口的周氏,从那一扫帚下去,他似乎就已经听不见这个世界的声音,因此,这个时候,他只看到周氏恨不得杀了他的模样还有不断张合的嘴。
司月的声音比起周氏闹出的动静,那简直就是蚊子和疯狗的差距,这不,在后院的杨天云和他的兄弟杨天雷一听这动静,生怕自家爹吃亏,一个扛着锄头,一个拿着扁担地冲了出来。
“怎么回事?”杨天云看着这场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看向杨天河和司月的目光不由得带着同情。
司月不理会周氏的叫喊,站起身来,上前两步,低着头对着杨天云说道:“杨大哥,能不能麻烦你去找下村长,再这么下去,我们一家三口都没法活了。”
杨天云虽然是年轻气盛,可这样的事情,他还真不敢应,侧头询问自家爹。
“去吧,”看着杨天河眼神木木呆呆的样子,再听着外面周氏的叫嚣,他是再也说不出什么家和万事兴,凡是以和为贵这样的话,老四这孩子他还能不清楚吗?这才多久,先是爹后是娘,再这么逼下去,会毁了这年纪轻轻的孩子的,“去吧。”
得了自家爹的话,杨天云笑着点头,动作迅速地走开,“二婶,你让开,我要出去。”走到院子门口,咧出一嘴的白牙,笑着说道,他娘虽然死得早,可无论是从爹还是其他长辈的口中,他都知道娘是一个温柔贤惠又勤劳的女子。
再加上上次补墙所看见的事情,面前这个像疯子一般的二婶杨天云是实在喜欢不起来。
“老大,不用关门,”杨大夫也没有掩饰眼里的厌恶,在他的眼里,女子还是贞静一些的好,“我就不信,在我的院子里,她还敢动手!”即使是二嫂,他所说的话却一点也没留情。
周氏一心地将杨天赐没有考上举人的账算在杨天河身上,她那么出色的儿子,她明明每晚都梦见小儿子回来报喜,说他中举的消息,为什么?为什么就没有中,很快她就想到,肯定是老四的原因,如果不是他儿子抢了老五的师傅,老五又怎么可能落榜?
这么想着的周氏,被儿子落榜打击狠了的周氏,哪里还听得见杨大夫的话,一看见门开了,就举着扫帚冲了过去,杨大夫本来就站在杨天河的身边,一看周氏扑过来的架势,瞳孔猛地一缩。
杨大夫虽然从小在杨家村长大,可他造化好,遇上一个愿意教他医术的师傅,再加上性子温和,可以说一辈子都没跟人吵过架,更别说是打架了,这样的事情他还真是第一次遇上。
杨天山和杨天江跑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娘向杨天河和杨大夫打去,恨不能捡起一块石头,自拍脑门当场晕过去,即便她是二嫂,可也不能对小叔动手的,他们已经可以想象,这扫帚若是打在杨大夫身上,无论杨大夫有没有伤,娘的下场只有一个,被休,赶出杨家村。
杨天雷一看,是吓得整颗心都快跳出来了,好在他反应快,用扁担将那扫帚挡开,不过,想着还在砰砰直跳的心,漆黑的一张脸虎着看起来可怕得紧,对着周氏吼道:“杨二婶,你要再敢对我爹动手,我可就不管你是不是我长辈,照打不误。”
一看周氏被挡了下来,杨天山和杨天江立刻上前,一人夺过周氏手中的扫帚,一人从后面紧紧地抱着周氏,深怕她再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来,“杨天河,你个白眼狼,亲弟弟你都害,有没有良心啊你!”
被杨天江制住的周氏,声音都已经有些沙哑了,还不管不顾地拼命大吼,“你赔我儿子的举人,你把老五的举人赔给我!赔给我!”
原本听了周氏前面的话,外面看热闹的人还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杨天河,可一听最后周氏不断强调的句子,他们恍然大悟像是找到了事情的症结所在时又不由得疑惑,好笑,这举人老爷在他们的心里绝对是比村长还要高大的存在,他们想不明白,这举人要怎么赔?
“老二,去打一桶井水来。”看着被抱住还在发疯不停踢脚的周氏,在杨大夫眼里就是泼妇,疯妇,已经陷入疯狂状态,好好讲话她是听不进去的,想着刚刚所受到的惊吓,冷着脸对着杨天雷说道。
“哦,”杨天雷瞪了一眼周氏,“看好你们的娘。”留下这话,快速地去井里打水,很快就拎着一桶水过来,“爹,要做什么?”
“泼过去,让你二婶冷静冷静。”杨大夫沉着脸说道。
杨天雷先是一愣,随后高兴地点头,对于这样的事情,他乐意之极,甚至没有顾忌抱着他的杨天江,一桶水呼啦一下全泼在母子两人的身上,本来这个时候天气就已经转凉,在这么一桶凉水下去,就是说透心凉也不过分,母子两人是同时打了个哆嗦,即使是如此,杨天江也不敢放手。
周氏疯狂的表情一愣,脑子也跟着清醒过来,看着杨天河的脸,杨大夫眼里的厌恶,还有院门口看热闹的众人,回想着她所做的事情,脸色一片惨白。
“看来是清醒了,”杨大夫没好气地说道,“司丫头,带着老四,跟我进来吧。”无论现在周氏眼里多惊恐害怕,一看杨天河的那张脸,他是生不出半点的同情心来。
司月理了理因为跑动有些凌乱的头发,拉着杨天河的手,就往里走,杨天河的眼神闪了闪,随后依旧像木头一样跟着司月的脚步。
待到了堂屋,杨大夫正要用水清洗伤口,看着杨天河的模样,司月开口说道:“杨大叔,要不也准备一些开水,等到伤口上的东西都清理完之后,用温开水清洗,我觉得开水总要比井水要干净一些。”
杨大夫看了一眼司月,随后想到杨天河那有着丑陋伤疤却灵活自如的小拇指,更觉得司月的话有几分道理,“恩,老二,你去烧开水。”
“好。”杨天雷是巴不得去烧水,别看他的名字响亮又长的强壮,其实最见不得血了,每看一眼杨天河的脸,他就觉得头晕得厉害。
“杨大叔,他这伤口要包扎的吧?”
杨大夫点头,这眼皮嘴唇都受伤了,可不是那么好包扎的。
“等到杨二哥把开水烧好,凉在一边的时候,能不能把包扎的布条也用开水煮一会,”为了杨天河不被毁容,司月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再说,她也感觉到杨大叔看他的眼神像他早就明白的样子。
“恩,”杨大夫再一次点头,想了想,声音很小地说道:“若是关于伤口,司丫头以后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告诉我,行不通也不要紧,我从来不是多嘴之人。”
杨大夫的话按了司月的心,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她自然不会再说其他,只是轻微的点头。
杨双吉赶到的时候,杨大夫的院门口已经站了不少人,看着浑身湿透的周氏和杨天江,眉头皱得死紧,如若不是周氏一脸惊恐地看着他,他真是很想一巴掌就闪过去,“老四呢?”
杨双吉问着杨天山。
“在堂屋里,”杨天山指了指堂屋的方向。
“那你们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进去。”杨双吉不满地说完,抬脚就往堂屋里去。
“嘶,”别看那些竹签小得跟丝一样,可拔出的时候还是很疼的,杨大夫瞪大眼睛很是耐心地处理伤口,“有知觉了?”看着杨天河回神过来,眼睛也恢复清明,杨大夫的心是放了下来,这些伤虽然看着吓人,可到底还有药可以医治,若是因为这事老四就迷了心,那才叫麻烦。
“恩,”杨天河点头,想要说话,脖子却被司月的一双手从后面牢牢的卡主,“别乱动,也别说话,疼得话就忍着点。”司月的声音在后面传来,杨天河眼里总算有了几分暖意。
“听你媳妇的,”杨大夫最开始还有些好奇,司月为什么要用那样的姿势端着杨天河的脑袋,现在算是明白了。
门外几个人影晃动,杨大夫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也没有打招呼就继续瞪大眼睛盯着杨天河的伤口,一丝细小的东西都不放过,司月面无表情,看见也当做没看到来人。
杨天河转了转眼珠子,冷漠之后,终究恢复平静。
“老弟,老四的伤不要紧吧?”杨天河再一次狠狠地瞪了一眼周氏,上前,尴尬地开口。
“二哥,你到后面点,别挡着光,”杨大夫边说边动手,“没什么要紧的,只是如果不是老四反应快,将眼睛闭上的话,我可以肯定,他这一双眼睛会被戳瞎的,不过,反正你这四儿子也没什么用,重活都不能干,看不看得见也多大区别。”
被杨大夫这样的讽刺,杨双吉脸色更加尴尬,可等到他看见杨天河眼皮子上面的伤口时,他就知道,杨大夫说的并不假,心里庆幸,幸好儿子的眼睛没事,否则,双手握拳,他一定会休了周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