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便淌下了泪水,旋即抹了抹脸上的泪水,颤声问道:“儿啊,你真的已经决定了?”
“娘,您从小就跟我们说,我们是中国人,是炎黄子孙,让我们永远都不要忘了自己的根在哪里!”青年猛然抬头,泪流满面道,“可是现在,我们的祖国正遭强敌入侵,日寇铁蹄所过之处,中华大地已经是血流飘杵啊,娘,我的心在流血啊!”
“好好好,不愧是我叶家的子孙。”老母亲脸上在笑,心里却在流泪。
“娘,我走了。”青年再次以头顿地,向着老母亲咚咚咚地叩了九个响头,旋即起身扬长而去。临出家门时,又顿步回头道,“娘,儿不能再在膝下向您尽孝了,不过我会给大哥二哥写信的,让他们早日回来,代我向您老尽孝。”
说罢,青年即头也不回地走了。
目送青年的身影迅速远去,老母亲终于放声痛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摸出了四个信封,在桌上摊开。放平,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里面的信纸抽了出来。
第一封信是从美国寄回来的:
“娘,孩儿不孝,已经于今日办妥了离职手续,明日,儿就将回国,儿矢志参军,不将日寇驱逐出国,誓不还家,儿不孝,只能拜托二弟、三弟多多尽孝了。不孝子,叶诚先,民国二十六年七月九日。”
第二封信是从英国寄回来的:
“娘,儿不孝,未能完成剑桥大学的学业,当你收到这封信时,儿已经身披战袍,肩扛钢枪,正在战场上跟日寇厮杀了,娘,如果儿不幸战死沙场,请您不要悲伤,儿是为国家而死,为民族而亡,没有辱没叶家先祖,更没有辱没炎黄血脉。不孝子,叶信先,民国二十六年九月二十六日。”
第三封、第四封信却都是从中国寄回来的:
“尊敬的叶老夫人,我以无比沉重的心情通知您,令郎叶诚先已在淞沪前线为国捐躯,令郎是优秀的华夏儿女,是不屈的炎黄子孙,他是中华民族的骄傲,他的英灵将永远与我们同在,中华民国二十六年十月十九日,蒋文正。”
“尊敬的叶老夫人,我很遗憾地通知您。您的儿子叶信先已在南京战场壮烈牺牲,他以及无数优秀中华儿女的牺牲,换来了对日寇的沉重打击,他们是整个中华民族的英雄,也将接受后世子孙永远的缅怀以及瞻仰,中华民国二十七年元月九日,蒋文正。”
“儿啊,孝先我的儿啊。”泪水彻底迷糊了老母亲的双眼,泣不成声道,“你大哥还有二哥早就已经为国捐躯了呀,娘舍不得你走呀,你要是也跟着你大哥、二哥走了,留下娘一个人可怎么办呀……”
不远处,叶孝先再次返身跪地,咚咚咚地叩了三个响头,再抬头看了看生活了十七年的家,然后起身毅然决然地走了。
…………
上海,杜公馆后院。
青帮大佬杜月笙正在晒太阳,旁边的茶几上摆着一份申报,头版头条赫然也是《绝不屈服》专题报道。
急促的脚步声中,一个二十啷当岁的青年大步进了后院。
“老幺?”杜月笙回头见是最小的门徒赵学廷,便皱眉道,“你不在闸北看场子,跑到我这干吗来了?”
“师父。”赵学廷噗地跪倒在地,道,“你放我走吧。”
“走?”杜月笙霎时目露精光,道,“你想自立门户?”
“不。”赵学廷以头叩地,疾声道,“我不想再呆在上海滩了,我想去徐州,投宝山旅抗日打鬼子!”
杜月笙眸子里的精光缓缓散去,眉头却又皱紧了,道:“老幺,你真的已经想好了?”
“已经想好了。”赵学廷肃容道,“徒儿愿领帮规,上刀山,下火海,再受三刀六洞!”
“你情愿上刀山下火海,情愿三刀六洞也要脱出青帮?”杜月笙冷森森地道,“老幺,你可要想仔细了。”
“我已经想得很仔细了。”赵学廷不假思索地道,“师父,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徐州就非去不可!”
良久良久,杜月笙忽然轻轻叹了口气,道:“你走吧。”
赵学廷愕然抬头,道:“师父……”
“打完鬼子早点回来。”杜月笙打断赵学廷道,“你还是我的徒弟,还是青帮的弟子,永远是青帮的‘学’字辈弟子!”
“谢师父。”赵学廷向着杜月笙重重叩了三个响头,旋即起身扬长而去。
目送幼徒的身影迅速远去,杜月笙忽然叹了口气,道:“臭小子,在宝山旅好好干,别丢了我们青帮的脸,师父要是也能年轻二十岁,一准跟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