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考虑好了言辞。
“我不明白!”乔治六世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精力不比当年、智谋却更加成熟的首相。时光流逝,这家伙依然是那样的好斗和坚定。
丘吉尔一脸无奈地说:“一个月前,我们坚持留在英国是为了鼓舞民众的士气;一个月后,我们离开英国是为了避免英国爆发内战。如果南方的军队在德国人的威逼利诱下进攻北方,陛下,我们会陷入极为尴尬的境地!”
“他们……他们敢于向自己的国王举起步枪?”乔治六世声音有意提高了一度,老虎的威严终于还是条件发射般爆发出来了。
“只要德国人的威逼利诱足够有效……事实上,他们的手段相当高明!温莎公爵,英国的前任王储和国王,把大半个英国从德国人的魔爪下解救出来……嗯!在许多不明真相的平民眼中,他就是救世主,而不是卖国贼!”丘吉尔毫不留情地讽刺说。
国王陷入了短暂的沉思,在君主立宪这个体制下,和平时期他根本不需要承担如此多的责任,但是当国家面临存亡危机的时候,内阁的重大决定还是需要经过他的认可。
丘吉尔倒也不急,默默地站在一旁,目光寸步不移地放在国王胸口那一排并不具有实际意义的漂亮勋章上。平心而论,在才华和决断力方面,这位国王确实远远不如他的哥哥温莎公爵,然而正是君主立宪制的特殊性,阻止了一个崇拜和支持纳粹主义的国王统治英国——若是任由英国与德国联手,那么几乎整个世界都会笼罩在法西斯主义和军事**的阴云当中!
“一个英国的国王,即便是死,也应该死在自己的国土上!”乔治六世突然感慨了一句,然后微垂着头,“但如果离开英国最终能够拯救这个国家,拯救这里的千千万万子民,我愿意做出这个牺牲!”
“您是个英明而伟大的君主!”丘吉尔不择时机地恭维道。
“那么,你们已经考虑到了王室和政府撤往加拿大的话,各联邦国家和殖民地,尤其是加拿大,会继续支持我们?”
“是的,陛下,我们已经全盘考虑过了!从我们曾经的盟友——法国的现状,我们可以看出一个受到敌人控制的伪政府,是无法掌控远离本土的联邦国家与海外殖民地!我已经从我们忠实的朋友——罗斯福总统那里得到了保证,美国只承认您是英国唯一的合法君主,而我们的政府是英国唯一的合法政府!只要美国政府保持这一态度,而我们又能够最大限度地保全和控制皇家海军舰艇,加拿大、澳大利亚、新西兰和印度都会坚决地站在我们一边!”丘吉尔的口气很坚定——在有些摇摆不定的国王面前,也必须坚定!
“既然这样……”乔治六世肩膀微微向下,看起来正准备放下一副无形的重担。
丘吉尔连忙接过话:“请放心,陛下!虽然德国海军的战舰和潜艇在北大西洋频繁活动,但大英帝国的海空军仍有足够的实力保护王室和政府向北美转移!不过,如果您愿意的话……我个人还是建议您和王后乘坐专机,毕竟海路还是有一定风险的!”
“如此……”国王仰起头,二楼的窗户已经重新拉上了窗帘,因而看不到王后那张无比憔悴的脸孔。
“陛下如果需要的话,可以再和王后商议商议!眼下……我们还有点时间!”
丘吉尔正说着,天空中又传来了那种令人厌恶的嗡鸣声,但这一次看不到墨绿色的德国战鹰,想必是先前那批空投传单的转向后朝南部返航——经过了最近几天的激烈消耗,皇家空军已经没有足够的力量来阻拦这些德国轰炸机了。作为英国的战时内阁首相,也是彻头彻尾的主战派首领,丘吉尔应当为今天的局面负责,但也许是德军暴风骤雨的攻击让英国的军政要员措手不及,迄今为止要求他下台的呼声只来自于零星的角落,当初把绥靖派的张伯伦轰下首相之位的那些议员们,如今大都携家带口撤退到了加拿大,而在英国皇家海军的有力支持下,他们的私人财产最大限度地得以保留!
从高空往下看那,深褐色的苏格兰北部高地已经少有皑皑积雪,巨大的山棱、沟壑与湖泊之间,一个个或大或小的城镇就像是散布在棋盘上的棋子,但它们之间并没有特别的规律。日正当空,一群群宛若蝗虫的机群正有序地移动着,在它们下方,许多原本美丽的城镇冒着烟、燃着火,最后一方净土,终于也变成了这场人类历史上最残酷、最浩大的战争的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