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霞恨恨地咬了咬牙,却娇声笑道:“公子这话倒是稀奇,难不成偏爱看她着恼的样子?”
“在火海里丧身的,不单是侍卫和侍女,还有她的奶娘。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奶娘便跟大半个主子似的,在某种程度上,甚至比母亲还要亲近。若她对着我还能软语温言,便是想法子阴我呢!”
“她不是说了么?现在是没有能力拿公子怎么样,日后总要讨回血债的。这件事与公子原本浑不相干,好心来看她一看,却拿腔作调的,看着好生让人讨厌。”
陈思雨看着空荡荡的楼梯,黯然自失:“她是真的恨上了我,因为她原本是拿我当个知己的。大哥这件事,做得太鲁莽了。”
彩霞振声道:“公子,大少爷也是为了逼临川王早一步动手,才会出此下策的。京里的局面越是僵持,对咱们陈家越是不利。若是皇王双方相安无事,恐怕陈家想要趁势而起,可不容易。”
“这样好了,临川别院一烧,咱们与临川王达成的协议,便算是毁了。”陈思雨有些心灰意冷,“彩霞,你既一心一意替大哥做事,不如仍回他那里去罢。我这里,只是一座小庙,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彩霞脸色顿变:“二公子……何出此言?奴婢虽曾服侍过大公子,但如今却是全心全意服侍二公子的。”
“是么?”陈思雨悠然叹息,“若你真向着我,又怎会把火烧临川这么大的事,故意瞒着我呢?”
“二公子……”彩霞泫然,“若是二公子知道这个计划,岂有不反对的理?可大公子已经知会了家里的长老,二公子终究是独木难支。若是一意反对,长老们难免对二公子有恶感。”
“他们?”陈思雨讥诮地勾起了唇,下意识地仿效严真真,“只要几两银子,便能一个个都打发了。这次大哥顺利地实施计划,还不是拿银子去填了长老们的无底洞么?”
“这样一样,对二公子未必就不好。大少爷毕竟是名义上的家主,二公子若真有意取而代之……”
陈思雨沉下了脸:“彩霞,我不管你是真心向我,还是替大哥试探我,这些话不用再说。大哥既有能力管理陈氏,我乐得不必操心。萧墙遗祸之事,我是不会做的。”
彩霞恨恨地跺了跺脚,压低声音道:“公子,您也忒厚道了。这么些年来,陈氏的担子有一大半是公子挑起来的。年未弱冠,便替家族劳力奔走,所图保来?”
“你不懂。”陈思雨转过身扬长而去,“我所为的,只是心安。大哥是我一母同胞,我原意也只是辅佐他,不为旁支所乘而已。不过,现在看起来,倒是我自作多情了。知道我为什么会和临川王妃以知己自许么?因为唯有我们两个,视亲情和友情,远远胜过权与势。”
“唉!”彩霞恨恨地握着拳头,“早知道,我不该赞成劫持王妃的主意。只相处了短短的几天,竟把你的魂儿给勾走了!”
转过头,楼梯上人影渺渺,多少安心了点。严真真既不知道真相,便会一直误会下去。
她咬着下唇,目光闪烁。看来,她这一手耍得不算漂亮,反倒让自己与陈思雨生了隙。不过,一抬头,见陈思雨脚不沾地,已是去得远了。才跺跺脚,疾步追了上去。
“公子,你要去哪里?”她追上陈思雨,心里窃喜。若是陈思雨不想让自己追上,以他的脚程,她拼死地往前赶,也赶不上啊!
“找房子。”
“啊?”彩霞愣了,“公子要找什么房子?”
“不用大,只要有个园子便成。”陈思雨头也不回,仿佛不知道她追得有多辛苦,丝毫没有停顿片刻的意思。
“在这里买园子?”彩霞愕然,“公子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就是她对公子有所误会,日后也总是要交恶的。这次的事件,倒也未必就是坏事。”
“政见不同,利益冲突,那是理所应当。她以知己待我,我又岂能用屑小手段去待她?成大事者不必拘于小节,可也不能拿天底下的人都当成了傻子!我这人原本便心无大志,若非顾及大哥的身子骨儿,早已经纵情山水。一把剑,一支箫,江湖苦寒,也不必你伺候着了。”
彩霞急了:“公子怎能有这样的念想?大少爷打小体弱多病,日后执掌陈氏的,除了公子,还能有谁?”
“是啊,因此你才会留在我的身边。”陈思雨淡然展眉,“去替我找个园子,小一些的便好。看她的伤势,恐怕要过几天才会走,我总能找到机会,与她消除误会。”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