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确实不该再对害死秀娘的陈家动什么菩萨心肠,那只会让更多的人不幸。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她不该做。
站起身,她拿了一条丝被,替孟子惆盖上,站在他的身前,怔忡地看着他比往常略显苍白的脸。喟叹一声,正要走开,手腕处一紧,却是已被孟子惆握住。她回首,孟子惆仍然紧闭双目,可唇角却已隐约有了笑容。
“你还是心疼我的。”他轻笑。
严真真嗔道:“原来你装睡!”
“你替我盖被子的时候才醒的,多年来的习惯,有一点动静便会惊醒。”孟子惆不经意的解释,让严真真的心脏微微一抽。原来,她果然是心疼他的,只是听着他淡淡的诉说,便觉得替他难受。纵然贵为异姓王,脸上总带着温和的笑意,怕是自小到大,也没有几天是快活的。
锦衣玉食又如何?仆佣如云,仍然会担心某天遭到毒手。放浪形骸,流连楚馆,却未必是真正所喜,又何尝不是一种悲哀。若是真像刘禅那样浑浑噩噩,乐不思蜀倒也罢了,可他身上背负着父亲的死,心里又始终装着祖辈的基业,那才是更痛苦的。
“你受了伤,我怕你着凉。”她压下心里的悸动,喃喃解释。
“我知道。”孟子惆一笑,微微用力,严真真便端端正正地坐到了他的膝上,他的脸,离她如此之近,她甚至能够数清他的睫毛。
“真真……”他摩挲着她的脸,近呼呢喃,“我们去卧室………………”
啊?严真真惊惶地睁开眼,下意识地拒绝:“不。”
孟子惆的笑容,在唇边凝住,那神气有些古怪:“真真,你忘了,你是我的王妃。”
严真真懊恼地发现,其实自己一直都在玩火,而且是站在悬崖边上玩。她以为自己的身体还是一个小女孩子,孟子惆未必真的对自己有兴趣。可是却忘了,在古代,十五六岁的女孩儿已经算是成年,甚至有更多这样大的女孩儿,已经为人母。孟子惆愿意让自己接替临川太妃管理整个王府,不就是已经承认自己是成人么?
若是他求欢,自己不管从哪一个方面,都不能够拒绝。可是,他从来没有强迫过她什么,以至于她在他的身边,还能倚小卖小,不解风情地与他保持一种适度的关系。
柳下惠之所以成为柳下惠,若非他生理上有着天然的缺陷,便是有着更深一层的原因。孟子惆与自己在长达一年的时间里相敬如宾……
孟子惆的脸上,浮出了苦涩的笑容:“我会等你,直到你心甘情愿。”
严真真的头猛地后仰,似乎被吓着了,嘴唇翕合了两回,仍然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好了,别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孟子惆却又轻声一笑,看着她很认真地说了一句:“记住,你是我的王妃。”
这句话,他说过不止一遍。严真真回想起来,才觉得每一次说起的时候,竟都带着种深意,而她从来不曾注意。
“对不起,我只是……”
“你拿出了陪嫁的紫参救我一命,也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孟子惆摇头,松开了她的手,“我对你也算不上好,就是生出异心,那也没有什么。但是,你是我的王妃,这一辈子,只能是我的王妃。哪怕……有人会替你杀了刘涛,我也不会放你走。”
严真真再度受到惊吓,却只是怔怔地看着他。
“我还有事,你自个儿先歇着,回头再来看你。”孟子惆也没有再继续往下说的意思,看到在门口露面的王志中后,便顺势站了起来,“放心,我要的是你的心,可不仅仅是你的人。”
他轻描淡写地甩下这句话,又去干他的“正事”,留下严真真失魂落魄,跌坐在椅子上,半天没能改变姿势。
原来她的“奸-情”并非天衣无缝的,孟子惆就算并不知道另一个男主角是谁,至少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天虽然不至于要浸猪笼,可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孟子惆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他送自己去临川别院的时候,是不是已经有所猜疑?
会不会龙渊的存在,已经被孟子惆知道?可是龙渊行事素来小心,除了联华超市刚开的时候,他们见面的次数并不算多。以孟子惆的脾气,如果真知道是龙渊,恐怕不会这么太平。他手底下杀的人,未必就比龙渊少几个。
严真真心乱如麻,想得头痛,直想到暮色上涌,仍然没有改变跪坐着的姿势。
直到碧柳的声音响起:“哎呀,王妃怎么睡在这儿?身上烫得厉害,快,快叫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