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哭,上官婉儿十分投入,似乎这次留下来的泪水将这么多年的过往全都包含在了其中,有酸有涩有甜有辣,混合起来不知道是个什么味道。
“婉儿,哭吧,姐姐在这儿。”画眉圈着上官婉儿,看着她受伤的前额,鼻头发酸。
上官婉儿只是认真地哭着,并不答话,第一次,她觉得画眉的怀抱太过温暖。
哭着哭着,她的思绪开始不受控制——
脑海里出现这么多年来她所经历的那些最不快乐的事情:
陈八娘的死,还有她那柄冰冷的匕首,插在她胸口那一瞬间的通感。
之后是李宏,还有合欢,她还记得下葬之时,二人相拥的躯体,交缠的发丝。
荷兰面的假死。
李贤的出逃。
薛绍的慷慨赴死。
再然后是郑十三娘,她的母亲。
最后,是崔澄,他烧焦的躯体变作一根刺,一直扎在她的心里,任谁都拔不出来。
现在,女皇对她挥动了手中的利剑,就因为张易之——
张易之啊张易之,历史上上官婉儿就是因为他被女皇疏远,她明明知晓,明明知晓,已经步步小心,为何还是逃不过这一魔咒,还是因为张易之挨了毁容的那一剑,虽然时间推迟了,但历史还是照着它原来的轨迹演义。
哈,果然是演义啊,而他们,历史书上白纸黑字的名字,在历史中却是一个个鲜活的演员,他们共演一出戏,共演一出戏啊!
上官婉儿大声痛哭,哭自己,也哭别人。
“婉儿,婉儿——”哭泣是可以传染的,画眉圈着她,唤着她的名字,也在无声流泪。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至近,上官婉儿停住自己的哭泣,抬起头,看着画眉,然后——
她拿出自己的丝帕,递给画眉。
“瞧我,倒是忍不住了。”画眉接过丝帕,三两下就擦了自己的泪,再看看上官婉儿那张混着血泪的脸,想要伸手去擦。
“画眉姐姐,不用麻烦了。”上官婉儿却侧过脸去,“现在的样子,就算是擦了也好不到哪里去。”
“婉儿,”画眉赶紧劝道,“皇上虽然怒极,但对你砍下的那一剑却并没有认真,如若不然,你的命怎么可能还在?现在虽然血流的吓人,但伤口不大,林熠的医术很好,一定能给你医得一点疤痕都没有!”
“画眉姐姐……”上官婉儿苦笑,“疤痕是皇上赐下的,那就好好留下吧。”
“婉儿,你……”画眉被上官婉儿的话震撼到了,“你怎能如此自暴自弃,你可知容貌对于女子的重要性,如今你这伤疤在额头上,那日后……”
“难道画眉姐姐以为,我还有日后么?”上官婉儿的脸上连苦笑都不再有,取而代之是一种绝望,“难道画眉姐姐还认为日后还有什么男子钟情于我么?”
“婉儿,你万万不能如此,那个人——”
画眉的话被上官婉儿打断,她看着画眉,“为什么要让小福子请林熠来,比林熠医术好的不是没有,为什么要请林熠?”
上官婉儿瞪着画眉,画眉在她的直视下,别过脸去,不吭声。
“吱呀——”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春阳和秋葵一人拿着药箱,一人端着铜盆,一前一后地走进屋来。
“婉儿,先别说了,我给你清理伤口。”画眉见那婢女来了,便对上官婉儿说道。
“画眉姐姐……”上官婉儿还想说什么,但看着画眉哀伤的眼神,终于还是没有开口,只是长叹口气,任由画眉为自己清洗。
帕子上的血迹很快便将铜盆里的水污染了,好在上官婉儿多年来一直注重保养,体质尚可,没过多久,伤口上的血就开始慢慢凝结。当林熠来到的时候,画眉已经为上官婉儿清理得差不多了。
林熠虽然在宫中当差,但在上官婉儿的刻意回避下,二人见面的时间是少之又少,因而这次小福子听了画眉的话去请林熠的时候,林熠便知上官婉儿定是出了大事,于是他将续命的一类珍贵药品一股脑地收进了药箱里,跟着小福子一路小跑过来,来时,已经出了一身的汗,细细检查了一番上官婉儿的伤口,他终于松了口气。
众人见林熠放松的模样,也暗自松了口气,但画眉仍旧有些不放心地问道,“林御医,婉儿的伤口如何?”
“无妨,”林熠喘口气道,“伤口并不深,某可让上官婉儿的前额不留下一丝疤痕。”
“这我就放心了,”画眉的脸上终于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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