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见状,张了张嘴,似乎想要阻止,不过还是闭上了嘴,什么也没说。只是那眼睛瞪得老大,似乎唯有这样瞪着车厢,才能解她心头之气。
杜浩然身材高大,进了车厢,顿时让车厢里的空间逼仄起来。
叶琢侧身往旁边让了让,杜浩然这才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
杜浩然坐下后,抬起头来看着叶琢,并没有马上说话,似乎在斟酌着如何开口。
叶琢却没等他开口。待他一坐下,便浅浅一笑,率先道:“我虽没问,但秋月那丫头我了解,一心一意只为我这个主子着想,鲜少考虑别人,她一定说了什么让杜公子为难的话了。这丫头糊涂得很,杜公子别理她,更不必为她的话纠结为难。杜公子放心,我不是那等糊涂之人,杜公子救了我的命,我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生出埋怨之心?更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杜公子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不必在此为难,我真没事。”
虽然淋了雨,又在泥地上躺过,裙子上还沾着泥土,头发上还有些许草屑,但却怎么也掩不住叶琢那高华从容的气质。她就这么浅淡地微笑着,虽面容苍白,目光里却透着一种坚定与刚强,如同屹立在高山上的青松,尽管一无所依,脚下只有一捧泥土,风吹雨打环境恶劣,仍一点点地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傲立于蓝天白云之间,不屈不挠,从容微笑。
杜浩然想要出口的话语哽在了喉间,心里的天秤瞬间向另一边倾斜。他深深地凝视着她,内心里汹涌澎湃,翻江倒海。
“叶琢……”他喃喃出声。
叶琢却不容他出声,她的骄傲不容他说出什么解释的话。有些窗户纸,不需要捅破,还是含糊些的好。
她转换话题,问道:“聂家的事,杜公子打算如何处理?”
杜浩然艰难地从叶琢脸上移开,闭了闭眼,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心绪,这才道:“放心,聂家的事我会处理好的。他们再不敢来找你们的麻烦。”
叶琢点点头,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那再好不过了。”杜浩然肯出手,聂家就真的翻不起什么大浪了。
她朝外面看了一眼,道:“时候不早了,我被掳走这么久,家里一定闹翻天了,让李大哥送我回家吧。”
杜浩然坐在那里却没有动弹,他抬起眼来,看着叶琢:“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把巧思馆做好,做到极致,我想像你一样成为一个有本事的超然的人,不用再像以前那般,谁想踩上两脚就踩上两脚。”叶琢坦然说出自己的想法。
在这世上,肯帮她、也有能力帮她的,唯有杜浩然了。她不是迂腐不化的人,说不依靠别人活着,并不一定是指拒绝一切外力和帮助,自己一个人打拼。独木难支,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有时候,适当的借势与融合,很重要。
不过,如果杜浩然真是皇室的人,他也只能适当地帮帮她。要想指望他与她一起合作,把巧思馆和玉雕事业做起来,成为站在她身后的人,那是不可能的事。
这从他不帮聂家赌石,也把青缘坊拒之门外就可以看得出来。这南方玉矿,已是大皇子和二皇子的战场,杜浩然身份敏感,任何的举动都会引来朝堂上的众多猜疑和误会。他需要置身事外。
所以,叶琢现在能理解他为什么迟迟不把身份说出来了。这身份,确实不能说。
杜浩然凝望着她,久久不语。
这世界的女子,在未嫁前,基本上都是以嫁人为已任,盘算着如何谋一门好亲事,嫁一个好丈夫,总想着凭着一门亲事就过上好日子,只有眼前这个女子不同。她跟他那个世界许多独立自主的女子一样,靠自己的双手吃饭,凭自己的本事生活,用自己柔弱的身躯与人抗争。这在这个等级森严的世界里,她是多么的不易与难能可贵。
“你想知道刚才秋月跟我说了什么吗?”他忽然鬼使神差地问。
叶琢有些讶然地看着他。就算她不知道,但从秋月的表情也能猜到一二,更从他的犹豫纠结知道了答案。所以她才率先开了口,表明态度,也很快就岔开了话题,不给杜浩然开口的机会。她怕彼此尴尬。
在此前,她没有想过要嫁给杜浩然;而在今天的事情发生之后,她内心深处或许会有一点点波动,但猜到了他的身份之后,她心里的那一点点波动也彻底消失了。
更何况,杜浩然的态度是如此的纠结。
她叶琢,尽管换了一躯身体,尽管斗转星移,但前世作为国公府嫡女,京城第一才女,她比谁都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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