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士及勃然大怒,脸色黑沉,竟然将杯子都摔了。
知数吓了一跳,忙和彩儿跪在一起。
杜恒霜想了想,道:“知数,把前儿海西王府送来的蓝底红痕烟霞锦拿两匹出来,给彩儿带回去。一匹给老夫人,一匹给太祖母,就说是侯爷孝敬两位老人家的。”这是要给彩儿找个由头,让她带点儿东西回去,不让龙香叶怀疑。
知数忙应了,和彩儿一起站起来。
“下去吧。”杜恒霜挥挥手,打发她们出去。
等这两人都出去了,杜恒霜才嗔道:“你发这么大脾气做什么?你要再这样,以后有什么事,我都不告诉你了。”
萧士及重重地叹一口气,苦笑道:“我这不是心里烦么?——你说,这种话,她如何想得出来?”
杜恒霜没有接话,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等萧士及面色如常了,才道:“不管老夫人是如何想的,既然她一直担心这件事,我看,不如想个法子,一劳永逸地解决了,也不让她再忧心了。”
萧士及看了杜恒霜一眼,心道老夫人忧心的是什么事情,你会不知道吗?
杜恒霜笑了笑,没有点穿萧士及的心事。——就算是夫妻,牵扯到对方父母的事情,还是不要太心直口快。言多必失,说得太多,将来对景,总会让对方心里有个疙瘩。
杜恒霜将心比心,也替萧士及想过。试想若是龙香叶是自己的亲娘,而萧士及一副讽刺挖苦看不起的样子,自己心里也会很不舒服。——就算萧士及没有说错,但是从他嘴里说出来,自己就是会难过,会接受不了。
就跟自己的孩子一样,再不好,也是自己的亲生子女,自己打得骂得,但是容不得一个外人来教训自己的孩子。
夫妻之间,有一个坎不能逾越,就是对方的父母。
这跟爱不爱无关。
不是对方爱你,就可以把自尊放到脚下给你踩。
再真的爱,都经不起这样的践踏。
父母的为人处事,就关系到对方的自尊。
谁不希望自己的爹娘为人大度,通情达理?
但是如果做不到这一点,做子女的,也不能将对方抛弃。
这是他的包袱,既然选择跟他在一起,就要一起背这个包袱。
所以杜恒霜没有在萧士及面前谴责龙香叶见不得人的心思,她选择解决问题,而不是去纠缠这个问题为什么会产生。
“……什么一劳永逸的法子?”萧士及担心地看着杜恒霜。难道她想把龙香叶送走?眼不见心不烦?
可是龙香叶这个人,说实话,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比较令人放心,也才能把很多事情控制在萌芽状态。
杜恒霜坐到萧士及身边,握了握他冰凉的手,语声轻柔,“我看,是时候了。你想个法子,把那伙山贼招安吧。”
“招安?”萧士及看着杜恒霜,慢慢明白了她的意思,嘴角勾了起来。
这倒是个不动声色的好法子。
只要把那群山贼招安,自然就能让知画走到人前。
当大家知道他们去洛阳的路上遇到的山贼大当家的夫人,其实是杜恒霜以前被山贼掳走的丫鬟,自然就会顺理成章地想到,他们这一次遇到山贼,不仅没有大的损伤,而且可以全身而退,就是因为知画的关系。
有了这一层关系,就算龙香叶被山贼掳走的消息传出去,也无大碍。
大当家的夫人认识龙香叶,龙香叶怎么会吃苦头呢?
更不会有人吃饱了撑的,想到别的地方去……
退一万步说,就算龙香叶浑水摸鱼,跟人说被山贼掳走的是杜恒霜,知画一站出来,就算别有用心的人也没法子再起波澜。
用膝盖想也知道,有知画在,杜恒霜一根毫毛都不会有事。
说不定,很多人还会认为,他们去洛阳的路上遇到山贼,其实是两方人策划好的,故意为之,就是为了招安张目呢!
只要掐断了这个“山贼”的源头,以后不管有什么闲话传出来,大家也只会当做是无稽之谈,或者一看就能看出来是谁居心叵测,硬是要往别人头上扣屎盆子。
公道自在人心,这句话可不是白说的。
萧士及猛地抓住杜恒霜的肩膀,欣喜若狂地道:“太好了!太好了!你这个主意太好了!”说着,竟然情不自禁地在杜恒霜脸上亲了一记。
杜恒霜顺势依入他的怀里,低声道:“反正你现在闲着也是闲着,把这件事揽上身,也是为陛下分忧。对了,这件事,你一定要请示陛下,从陛下那里得到密旨之后再行事,且不可自作主张。”
萧士及微笑着点头,“我自然知道。你放心,我明儿就进宫,求见陛下,先征求陛下的同意。”
杜恒霜这才放心。只要山贼被招安,知画走到人前,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
人算不如天算,龙香叶决计想不到,知画竟然就是那伙山贼里面的大当家夫人!
而且这样做,从源头上掐灭遭遇山贼一事的不良影响,也间接挽救了龙香叶和萧士及的母子关系。
至少,这件事不会再被有心人闹得满城风雨了。
两人谈笑间解决了一件棘手的事儿,心情都很好,晚上歇得也很好,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大早,萧士及就换上朝服,骑着马,带了两个亲兵,往朱雀大街行去。
他起得早,街上还没有多少行人。
朱雀大街宽敞通达,在长安城纵贯南北,正是南来北往的一条主要干道。
“快追!别让这小子跑了!”
“在前面!就在前面!吃了酒不给钱,还想赖账,没那么便宜!”
“抓住他!抓住他!”
一阵阵的喊声从前面传来。
萧士及抬头,看见七八个大汉正往这边奔行过来。
再前面是一个穿着黄色衫子,带着黑色蹼头的高挑少年,手里抱着一个包袱,低头狂奔不止,生怕被后面的人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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