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本本说与她听。来龙去脉说清楚,末了介绍了自己名姓之余,他还顺口问了问少女的来历。
“恩公——”
听他问及自己,那现在心中满是感激的少女也不准备隐瞒,便道:
“既蒙恩公问及,小女子也自然知无不言。小女子是——”
不想这丫环一般的女孩儿,说话还文绉绉十分温雅,当即张牧云便肃然起敬,正襟危坐地聆听少女言语。谁知道,这温文尔雅的少女刚说得这几个字,正想十分自然地说下去,却忽然又怔住。
“小女子是……小女子是……”
连说了几次,这少女却始终没能继续说下去。
“呵!”
少女一时语塞,落在张牧云眼中,自然看成欲言又止。察言观色的少年心说:
“哈,既然你是挟宝私逃,自然不肯轻易说出自己名姓了!”
想到这节,他也不想强人所难,便想将话题岔开。谁知正当他刚要开口,却见支支吾吾的少女忽然如中疯魔,两眼发直,口中反复喃喃道:
“我是谁?我是谁??”
一旦努力回忆,少女忽然只觉得耳中嗡嗡响成一片,脑海之中形形色色的人物言语朝自己汹涌而来,铺天盖地,无处不在,可是当自己努力想要看清听清它们是什么时,那漫天的声色形容却忽然如潮水般退去,脑子里只留下一片宁静空白!
“呜!”
一时间少女只觉得天旋地转,听不清、看不见、抓不着,所有无力的感觉转眼变成浓重的恐惧,就像座无形的大山朝自己猛地压来!本已开颜的少女便忽又泪水滂沱,虽不似刚才那般痛哭失声,泪却流得更多,直将薄被成片沾湿。
“唉!”
见得少女这般情状,张牧云心中虽然仍有些疑虑,却已相信她并非故意隐瞒身世。虽然只有十四五岁,却也经事不少;什么人说什么话,是真是假,他还是基本能看得出来。很显然,眼前这痛哭流涕的女孩儿尽管很可能还是偷了主母衣物潜逃的丫环,但如此逼真的遗忘过往身世的情状,绝不像是故意演戏给人看。看来,也不知她落水前经了什么事,或者长时间溺水闷坏了神志,这苦命的女孩儿竟想不起以往事情!
见她这样,张牧云心中也甚是难过。坐在床边又陪了她一会儿,直等到她哭声渐小,变得抽抽噎噎,这才站起身来,去床头的衣柜中抱出另一床换洗的薄棉被。
“别哭了。”
取出薄被,张牧云尽量显得若无其事,将薄被放到床上,便对少女说道:
“这算啥?这种事情挺多呢。别急,以后会想起来的。喏——”
他指着这新被对少女说道:
“那被子都湿了。你先盖这。”
心中可怜这少女,张牧云的语声不自觉变得格外温柔:
“你先什么都别管,好好歇一会儿。我先出去一趟,买点菜回来,给你做顿好吃的。有什么吃饱了再说。”
“……”
“嗯。”
茫然若失的少女,此时已不知不觉将他当了倚靠。听他这般温柔友善的说话,少女终于平静下来,心中略略安定。这时张牧云已背过身去,她便赶紧从被窝里钻出来,将新拿的被子在身上盖好,然后便望着木床前那位正对泥墙数裂缝的少年,也不自觉轻柔了声音,有些怯怯地呼道:
“牧云大哥,好了……”
“嗯。”
张牧云闻声转过身来,过来从床上扯起那条被少女泪水打湿的薄被,揉成一团抱在怀里,转身便走出房门,从隔壁堂屋的大门中走到院里。
“幸好天气不错!”
到了院中,看着明亮的阳光洒满小院,张牧云便乐呵呵地把那床薄被晾在西边那两棵榆树间横搭着的竹竿上。
“牧云哥哥!”
正当他把在竹竿上将被子垂挂展开时,却不防竹篱墙外有个眼尖的小童路过,一转脸瞅见他正在晒被,看了看,便叫道:
“牧云大哥,原来你今天也尿床啦!”
“……”
张牧云一把将被子撂下,猛地蹿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