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笑得一半,却见这从前的书童神色一变,忽然语气不善地说道:
“好是好,可是老先生您是做道德文章的,是上等之人,怎么不晓得‘非礼勿视’的道理?我妹子可是正经人家女子,冰清玉洁,还没嫁人,难不成被你白看白画了?其实画了也就画了,万一被你和什么辰州巫婆神汉相勾结,拿我妹子画像去下咒作符,生起病来又怎地?”
“哪里,我怎会……”
少年这番雷烟火炮般抢白,正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老夫子听了顿时急眼,扯白了脸便要辩解。不过张牧云才不听他闲话,一番恐吓之后,终于切入正题:
“老夫子,虽然知人知面不知心,但咱毕竟熟人,以前你也照顾过我活计,便不跟你细计较。我卖菜也正忙得紧,不耐烦细追究,你给我十文钱便罢了;要不肯时,嚷起来只恐于你颜面有损!”
“咳咳……”
听他这么一说,老夫子当即便被呛了两口咳嗽。又想起这位当年书童的禀性脾气,便不多言,从怀中摸出十枚铜板递给少年,送瘟神般说道:
“拿去,拿去!”
等他这十文铜板全部递到,张牧云这时才把手中画幅还给他。成交之时,张牧云又仿佛没看见他这副晦气嘴脸,只管眉花眼笑地殷勤说道:
“老夫子,承照顾,您尽管画,尽管画!早就听说老夫子画画一绝,今日有幸见到这幅大作,这趟罗州就算没白来!”
张牧云谀辞如涌,和刚才判若两人;那老先生却充耳不闻,哼了一声,也不再搭理。柳夫子这般不耐烦,张牧云只作不见,嬉皮笑脸继续讨好:
“老夫子,要不要我让舍妹再坐近一点?”
“不用!”
“那好,那好,老夫子您慢慢画,学生我这便告辞!”
说罢张牧云朝船中夫子躬身作了个揖,唱了个肥喏,这才转身走回自己菜摊那里。一边走时,一边他还暗自得意:
“哈哈!古人诚不我欺,果然这行动便有三分财气!”
和老夫子一番接谈,他连心中想法措辞也变得文气许多!
且不提他回到摊中和少女夸耀,再说那柳老先生。等张牧云走远,绷着脸的柳老先生却忽然开怀笑了起来。
“哈哈……”
看着自己手中的画卷,老先生自得其乐,自言自语地说道:
“别看这小厮混赖,却颇有几分眼力。这女子图虽然才是背影,却神韵毕具,竟是我生平罕见的得意画作!”
越看越欢喜,老先生不由摇头晃头,刚才那破财的不快早被抛到脑后。在湖畔微微浮沉的轻舟中,他抬眼见到那边柳下的少女依然恬娴端坐,便又拈起紫毫,蘸上彩墨,专心致志地完成起这幅“柳下少女背影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