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会小心,你怎么这么担心我?”傅问渔好笑道,方景城这话却是过了头了。
方景城这才察觉自己失言,绷着一张脸冷冷说道:“那就好。”
这才是方景城的本色,傅问渔笑着摇摇头,看着他远远坐在右边的首座上,一个人喝酒,一个人沉默,周围喧嚣的人自觉地远离他,留一方清静地给他。
在这座皇宫里出生的方景城,并不是很喜欢这座别人看着金碧辉煌的宫殿。他厌恶这些梁柱上雕刻的金龙,厌恶这光鉴照人的大理石地板,厌恶这络绎不绝呈上来的珍馐佳肴,甚至厌恶这桌子细缝里的灰尘和大殿中间根本看不见的空气。
这宫中所有的东西都是用血换来的,当他与他的将士在曾经的战场上厮杀时,这宫中的人们只是一场接一场的夜夜笙歌。当他满心以为大获全胜终能卸甲归田时,这宫中的人们又上演着一场又一场的血腥阴谋。
这皇宫,是这世上最令人恶心反感的地方。
今次不同,这殿里终于坐进来一个他不那么憎恶的人,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有人与她搭话时,她也能矜持而礼貌地应答,让人不觉得虚伪。藕色的衣服衬得她肤比雪白,细描过的眉有了一抹温婉,而不像平日里那样冷漠刚毅。
这是这整个让人厌烦透顶的宫宴中,唯一一抹让人看着舒心的颜色。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太监一声高唱,殿内鼎沸的声音便在一瞬间安静下来,方景城也收回了在傅问渔身上的眼神。
两抹金色的人影缓缓进殿,这便是权力最大的两个人。
傅问渔随着众人跪下,她无心去观察皇上和皇后的样子,无非是九五之尊该有的威严,和母仪天下应有的神韵,她只是安心地等着属于自己的时间。
方景阅已经入座很久了,带着傅品泉和陈婉婉两人进的宫,按说陈婉婉侧妃这样的身份是没有资格进殿的,但抵不过她怀上了皇室血脉,地位便能母随子贵。
傅家的女儿们也早就坐好了,大家都聊得忘我热情,好像这真的只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宫宴,谁也不曾包藏着恶毒的祸心。
皇上一番辞旧迎新贺词,群臣一番天子圣明的马屁,大家便其乐融融地排排坐好,赏歌舞,听丝竹,攀亲戚,慕权贵。
各家的女儿都拿出了看家绝技,这个上去唱一曲天元春,那个上去舞一曲洛神赋,还有别出心裁地姑娘当场泼墨作画,一个赛一个的精彩纷呈。
傅家的女儿自然是不甘落人后的,傅怜南一直有京中才女美名,等到大家该献的宝都献得差不多了,傅怜南才缓缓走出来似压轴一般行礼:“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原来是左相的嫡女,起来说话。”皇上今日的心情看上去很不错,声音都带着些松弛的笑意。
“谢皇上隆恩,臣女不才,也备下了些小才艺,以恭贺皇上圣明,丰国安泰,请皇上恩准臣女献丑。”傅怜南该有的气度一样不少,说话时比起别家女子要大方许多,动作也不扭捏,透了几分傲态,这是只有在相府里才能养出来的仪态。
皇上对此很满意,准了她的要求。
管乐声一起,傅怜南袖中伸出两道水袖,振臂一舞,水袖骤然展开,曼妙异常,在空中挽出各种灵巧的形状,她腰姿柔软,与轻柔的水袖相搭更是好看。
本这水袖舞也无甚特别,最妙之处在于她脚下一步一生花!
她每走一步,脚下便绽放出许多细小的花朵,雪白的颜色,随着她舞步一动便是一地繁花盛开,这等奇景是人闻所未闻的,不由得看呆了众人。
到最后她舞步一停,水袖落稳之时,已是满地细花开遍,她盈立在花地里便是佳人独立。
傅问渔不得不说,傅怜南在这种事情上下的功夫的确够多,今日这水袖花舞的确已经登峰造极了,这为她日后取代傅品泉成了方景阅的正妃准备好了足够的筹码,至少方景阅的生母皇后娘娘看得十分满意开怀。
傅问渔又看向方景阅,果然满眼的赞赏之色,或许他真觉得只有傅怜南这样的女人才配得上他吧。
“好!傅相果然教女有方,傅家女儿这只舞,是朕今日目前所见最为出彩的,来人啊,赏!”满意的人还有皇上,不论这景致是怎么弄出来的,但他看着龙颜大悦就好。
傅怜南收好水袖盈盈一拜:“谢皇上赏赐,只是皇上,臣女有一个请求不知当不当讲?”
“说说看。”皇上正值心情大好,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拒绝了傅怜南的请求。
“臣女有一个妹妹,平日里她总说她舞技超绝更胜臣女,说起来臣女也还未有幸见过。不过臣女妹妹若能有幸为皇上舞一曲,那臣女也是沾了皇上的福一睹绝世才华了。”傅怜南笑说道。
“哦,竟有此事?”皇帝来了兴趣,见过了傅怜南的舞技,难道还有比她更好的?
“正是,五妹,还不过来见过皇上?”
傅怜南一脸温柔的笑容,冲傅问渔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