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走到后面,将傅问渔从轿子里抱过来,一起坐入龙辇中。
人们便眼见着,一位王爷,他坐进了皇帝才有资格坐的龙辇里,那龙辇上的金龙不假,打着的幡上画着的龙图腾也不假,他不加任何思索,没有半分犹豫,自然而然地坐下,好像,这早就是他的了一般。
龙辇一路抬进宫,跟在四大臣身后的百官冷汗涔涔,他们都是聪明人,知道今日这阵仗,怕是要丰国易主了,亲身经历此事,总是觉得胆战心惊,谁也不知后面还会发生什么。
沿路的百姓跪在地上,一时不知该如何山呼,是喊城王爷好,还是喊皇帝陛下好?也会觉得奇怪,城王爷如果要篡位登基,为何又要抱着一个女子一同坐上龙辇?他们便只能沉默,互相对望不敢言语,怕是说错一句话,甚至呼吸错一点空气,今日便是杀头之罪,毕竟当年京中恶鬼的可怕之处,他们依然历历在目。于是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了沉默而恐慌的阴影中,显得死寂。
只有一个没什么人察觉的角落里,妩娘与夏夜站在一起,看着乘辇而过的少主,彼此对视而笑,妩娘怀中的胡瑙发出咿呀的笑声,夏夜便道:“等到这些孩子们长大,他们父辈的故事,够听一辈子了。”
“是啊,够听一辈子了。”妩娘轻声叹息,只是在想,傅小姐啊傅小姐,你答应过少主会嫁给她,现如今的你,算不算不守承诺呢?
龙辇入了宫门,一路行到金殿之前的陛阶前,幡龙柱入天,小兔子率一众小太监在此等候,等龙辇落定,小兔子眉目低敛揭开帘子,一只脚先迈出来,鞋子上绣有金龙图,小兔子强压眼中喜意,让自己努力镇定,一个身子探出来,他一身禇色龙袍,五爪金龙似要腾飞,二十四明玉带缠在腰间,帝王玉冠束发,眉目间,帝王之色凛然!
他怀中还抱有一个昏迷的女子,女子沉睡得眉眼安然,浅浅的呼吸均匀,一身凤袍宽大,长长的裙摆都及垂落在地上,但依然不影响这身凤袍在她身上是如此的适合,天底下除了她,再无人有资格穿上这身衣服。
胡膏猛然间想起,他的父亲有一回喝了酒,他说:你不觉得少卿小将才是真正可以母仪天下的人吗?
是的,天下间,唯她可以母仪天下,只因世间女子中,唯有她不惜一切,救过这天下。tqR1
方景城抱着她一步一步走上陛阶,小兔子机灵地将地上的凤袍托起,弯腰弓身在后面,或许,这将是他要侍候的第四位皇后,而他坚信,这位皇后娘娘,绝不会像前面三位一般,她将是丰国永远的皇后,少主永远的夫人。
踏上九十九陛阶,方景城转身回看,陛阶下跪着文武朝臣近百人,他凤目一扫,凛冽而威严的眼神令人不寒而粟,胆子小的人,已有些发抖。
胡膏抬首,继而再拜:“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山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山呼声,直贯九宵,穿云裂日!
一起叩拜的人除了这些臣子与太监,还有几个最特别的人,那是杜畏与花璇,流七月与毕苟,天佑他们,未曾在这一场场的波折失去对方,他们陪着少主走了那么长的路,从少将军到京中恶鬼,从京中恶鬼到丰国质子,又从丰国质子到魔君,最后从魔君走到今日的皇帝陛下,这一路来的艰辛不易,他们是最懂之人,这一跪,这一声山呼,是所有这一切的终结。
所有的颠沛流离,在这里有了结尾。
这是丰国史上最古怪的一次登基仪式,在方景城身后的金殿里还坐着一位未退位的皇帝,皇后是被他抱在怀中接受跪拜的,他登基时不是一个人,而是带着这昏迷的皇后一起,这一笔记在史书上,说不清是笑谈,还是悲事。
但不管如何记这一笔,魔君方景城于今日登基之事,都是金勾银划的字,刻进历史长卷中,关于他的是非曲折,后人要如何评说,是后人的事,而那位传奇皇后的故事,也不是普通人能窥见一二。
只是那日,方景城在接受众人跪拜时,低头看着傅问渔:“这天下,我是因为你才夺的,既然如今真的要拿在手里,你也当与我一起享天下朝拜,受万民敬仰,问渔,你什么时候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