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健生话刚落,便弯腰将脚下两块石头握在手心,眼角处好友的脚却纹思不动,似乎是一副按兵不动的模样。他诧然望向对方,迎来的却是对方一副不屑之眼神。
“你以为,今晚我们是来砸唐先生窗户的?”李文迎着对方错愕的目光悠悠问。
“不是啊!”李健生讪然一笑,此情此景他当然知晓是严重理解错对方的想法了。
“反正我是这么想的,白日里我已计较好,就是拼着给父亲一顿饱打,今晚我也要陪你一起砸了唐先生的窗户。谁叫他如此不公平的对待你呢,这样惩罚我最好的朋友,我心里也是很不爽的。”李健生轻搔着头解释着。
“砸窗户这也太下作了点吧!我爹说过,这种以怨报怨是下策中的下策。这下下策只合泄愤,根本就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只会错上加错!”
“难道是以德报怨?”
“以德报怨那也绝不算是上策。我的上上策是‘自体其冤’。”
“文绉绉的听不懂,有什么鬼主意就直接说来出吧。有什么阴*毛,快点从嘴里吐出来,别卡住了!”
“好你这条毛毛虫??????就是让造就他人冤屈之人,也身受下由此造成的憋屈感受。你这笨毛虫连这都听不明白,看我不戳死你。”
于是两友就动手动脚笑闹起来,而李健生即就将方才忆起的伤心事抛之脑后。
小蒙班授课先生唐秀才,对于目前的生活状况还是很满意的。他如愿考取秀才后,顺利在蒙院谋了份授课先生职位,这工作不但轻松而俸米薪金也算丰厚,关键是可支配的时间多,加之又有学习氛围可让自己静心潜读。唐秀才还盼望着能再中个举人甚至是进士,那自己的人生才算是完美。
今天,唐秀才只有上午两节小蒙课,那余下时间就属于自己了。他看看书,跟同僚探讨下学术问题,一天就这样轻松惬意过去。
当然,授课这工作也有其特殊之处,比如你得有份极好的耐心,毕竟要面对和引导的是一群极其调皮捣蛋的“小猴子”。闲时也要多伤伤脑,这课要怎样上才能吸引学生们的注意力和兴趣。如果年底的院考学生成绩太差的话,年底奖金不单会泡汤,更可能会被老院长解聘,那样脸就掉大了。所以,授课先生的工作虽轻松,但压力也还是蛮大的。
所幸,清湾乡民风清醇、学风浓郁,绝多数学童都有颗愿学习的心。就算是班上比较令人头痛的李文及李健生二人,一个虽会时时逃课,另一个课时常为失魂落魄样,但特意抽查这两人功课时,二人竟能屡屡通过,他们都没拉下半点功课。
今早掉魂的李文冒失擦掉板书时,自己也是给气昏了头,一气之下给了个不大合情理的处罚。但事后再想来,那可能也不失为纠正他上课时失魂的法子,等过段时间视情况取消就是了。
唐秀才有此思量后也就没再把这事摆心上,日子还是如常的日子。天黑后,唐秀才回到自己的房间点燃油灯,抽出本先贤之书苦读。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善。’这‘亲民’在此确是令人歧解,有人说应为‘新民’之意才合切,但也有人认为就是‘亲民’,亲为亲爱之意就是正解。都有道理啊,真正该如何理解呢?”唐秀才喃喃自语道,他此刻徘徊在一著名的国学歧义中。
思到心烦时,唐秀才忍不住轻捶书桌自语道:“古人实有多误今人,总是惜字如金,有话总不好好说个清楚明了。明年的乡试考墨义时,如出到此句叫我如何应答为好呢?”
如同平日,唐秀才在书海中一番沉浮,身心渐惫夜也渐深。他一探视窗外,半月已移挂高空。是的,时候不早了,他随手合上书本,轻抚微微发胀的额头,暗叹:“一天又逝,离乡试的日子又近上一天了。早点休息也罢,明早还得先回家一趟。”
“这已是初秋,蛙虫怎的还叫得如此委婉绵长?听得着实让人心躁!”熄灯躺于床上的唐秀才,对着窗外此起彼伏的虫叫声颇为不满的自思着:
自己已是二十出头,可仍是孑然一身。这都怪自家的家境不佳吧,二哥今夏才砌好新房完了婚,自己可能还得要等个二、三年吧!也无所谓啦,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如明年乡试能考取个举人,许多问题自会迎刃而解。我何必费神那些事呢,时候未到,也急不来,可别让它干扰到我读书心态为好。
是了,明日小蒙班是下午课,明早我趁有空就回趟家里,将上月剩下的俸米带回。有多日没跟父母二老同桌共餐了,中饭就在家中吃吧。要早点回去跟父母多待待才好,要早睡早起才是。唐秀才思及此顿觉困意袭来,眼皮轻轻合上,逐入梦乡。
“果珍李柰、菜重芥姜、海咸河谈”
这不是《千字文》中数句吗?是谁在背诵呢?唐秀才脑海朦朦胧胧中依稀听闻有人背诵其熟无比的千字文。
难道是我在梦中给同学们上课了?唐秀才迷迷糊糊想着。
“唐先生!请问‘海咸河谈’后句是怎么读的?”
梦中怎么这样真实的?竟还有人提问题,唐秀才差点咧嘴而笑。
“唐先生!请问‘海咸河谈’后句怎读?我真的记不起了!”
好小子,竟还加重语气?不对,这声音似是由窗外传进来的!及此,唐秀才赫然清醒过来,抬头望向窗外。
“唐先生!‘海咸河谈’后句该怎样读才对呢?”窗外有清晰的稚音飘进。
没错,方才并非是在做梦,而是真有人在窗外诵书及提疑问,依稀能分辨出那正是班上李文的声音。
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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