虑纠错会否造成负面影响,造成自己的威信受损等等,更没有被小小学生逼迫去纠错而带来的老羞成怒心理。
因为冲动下的自己当时确有欠考虑,错了就改,天经地义,哪来那么多的小九九心思,哪有什么心理负担。
自小由大,唐秀才时常感受着乡人心中的“秤”、“掸”、“锤”三宝。
所谓“秤”就是乡人心中的一把心秤,常用来称称自己和周人的德行品性,秤出善与恶、美或丑。
相应,乡人心中还有把不可少的“掸”,用于勤掸拂去心秤上落下的尘埃。谁人不曾犯过错误呢,乡人怀有的这把是宽容之心掸。
别人的非原则性小错小失,隔段时间没再犯了,那么便将秤上称出的那点小“尘”拂去,没必要越积越厚。
三宝中最为有威力的便是“锤”,如有人犯了大原则性错误,或小错小失常故意犯之,那么乡人便用自己心中这把心锤,将该人牢牢钉在自己内心特有的一根耻柱上。
对于那些给钉在柱上之人,则是道不同不相谋也。如果要合作或帮助时,那么就不好意思了,人有人道,兽有兽路,就各行各道吧。
当然我无权侵犯你的合法权益,可我也有自由和权利,即使我是个贩夫,是有权不售物与你,即使我为走卒,可不与你产生雇佣关系的。因为你已被锤上了我的耻辱柱,善恶在我辈心中比身外的钱财要重得多。
唐秀才没有一般外乡人心思:竟被一小童迫得改正错误,今后是不是每个人都可欺压我了?
他不需像那些外乡人,因为不安,所以常要给自己披上层厚厚外壳来抵挡,以防那太多的明枪暗箭;因为顾忌着外壳剥落时,袒露出的破隙防不胜防受到伤害,所以哪怕明知是件错误外壳,也想着将这错误外壳加重加厚而在所不惜。
唐秀才没有丝毫心理压力去纠错,因他不用担心有人常揪住的错误不放。他明白知错能改他人只会以欣赏的目光看自己,反之则换是耻笑、不堪的目光了。
清湾人善握人心三宝,良风渐积,越活越轻松。清湾乡虽远离县城,偏离官道,却俨然成一世外桃源。
唐秀才由沉思状态中清醒抬眼望去时,对方不知何时已退去。他暗叹,怎的走得这么快,难道错了就不给半点时间来纠结吗?
唐秀才知对方目的,无意料的话对方必还会再现窗前。看来又得多等阵了,但愿小子你能早点出现,别耽误彼此的休息才好!
李文也没想到会有恼羞成怒的事发生,因为他所见所闻的都为知错就改的人和事。
又过了好一段长时间,李文才再舒舒然的走向唐先生窗前。还不及诵书,他就看见窗下唐先生那副略带幽怨的眼神,幽怨之下似在说:怎么这么久,你这臭小子就不能早点来吗?
竟给那个李健生蒙对了?可我还小,又不好男风,这叫我怎么收好呢?
李文想发笑,可旋即为心中一喜所替,因为他知道自己所诉求之事要成功了。
“我知道对你的惩罚稍重点!”唐先生一抬手打断张口欲语的李文,以平静的语气说道。
“我初始目的是要纠正你小子老跑神的坏毛病,但错就是错,知错能改是做人的基本道理。那么今晚我就对你的处罚改为:每次课前,我都会检查你的功课,错一字就打手心一下,站一节堂。如此你可有意见?”
“没有!没有!当然没有!”李文大喜道。
“已快到子时了,你快快回家吧,要不我送你一程?”
“不用了,谢谢唐先生!我是有伴同来的。”
看着唐秀才一挥手,李文便欢天喜地退去。
李文、李健生在兴高采烈的回家路上,时而嘻嘻哈哈,叽叽喳喳不休;时而哼起小曲,扭起小屁股,活像是误吃了兴奋草的两只小野兔。那初秋的夜风似受他俩感染,跑得更是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