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酥,你说到底是谨慎过头还是逢迎讨巧?听说她昨日甫一进宫便把哀家殿中上下都一一打点了一遍?”
纯贵亲自服侍颐德太后穿好外裳,跪地理清其中皱折。
“阮小姐送的都是自家店铺玲珑阁中的首饰,倒是不贵重,宫中诸人也不好拒绝。不过这般无一疏漏、投其所好,却是匪夷所思。”
“什么匪夷所思,只怕是玄洛提前告知的吧?”
颐德太后笑叹,“玄洛还真对这丫头上心了,说起来这小子昨日还巴巴进来见阮酥?”
纯贵心中咯噔一声,噗通跪地。
“奴婢已按照太后吩咐,把九卿大人请到了别处,两人却是没有见面。不过……不过阮小姐屋中的灯却是亮了一夜……”
颐德太后点头,“罢了,夹在哀家与玄洛中间你也难做,以后那小子若是要见便让他见吧,免得咱们拦着,反而让他心生叛逆!只是琼琚这边……你也多多留意。”
纯贵知道太后还是没有放弃拉拢王琼琚与玄洛的红线,恭敬道。
“璞小公子既留京治疾,不若请九卿大人为他诊治一二,大人的医术了得,说不准……”
“玄洛那小子这般狡猾,哀家若是下旨于他,只怕他又会闹出什么幺蛾子,不如……”颐德太后以指扣桌。
“琼琚两边跑也不是办法,你便让她把琼璞先接进宫,再在西婳苑旁给他收拾出一个院子,左右阮酥也离不开药,便让太医给他们一起看吧。”
纯贵当即明了,正要下去安排,又想起门外的阮酥。
“那外面的阮小姐……”
“让她进来。”
不多一会,便听珠帘外有人磕头拜见,颐德太后眼皮都没有抬。
“可是阮氏阿酥?你进来——”
阮酥垂眸站起,不缓不慢踱步过去,只在珠帘前站定便不动了,动作不卑不亢,却又拿捏得当,颐德太后暗暗打量。
“不用这般小心,来,进来帮哀家梳头。”
阮酥这才掀起珠帘,轻声进去。她执起犀角梳,这正是颐德太后最喜欢的一柄,上面镶嵌的东珠让她有些晃神。
一瞬间,竟不知是在前世还是今生。
她微微抬眸,看向镜中那张雍贵的脸,闪过恍惚。前世金珠死得不明不白,自己随后惨遭休弃,起初也曾抱怨太后的不闻不问,现在想想恐怕那时候颐德太后也岌岌可危,虽能维系空壳,得新帝祁澈忌惮,然而最后……想必她与玄洛的下场也不会太好……
忆起眼前的人前世对自己的关爱,阮酥目中有泪意涌过,她赶紧低眸压下。
若说前世主动接触嘉靖帝、颐德太后,是存了三分功利;如今,显然已多了几分真心。
素手轻轻分开有些灰白的长发,阮酥替颐德太后上过发油,一点一点把发丝梳开,一缕缕挑起,又和假髻合二为一。这般一气呵成,手法熟稔,颐德太后眸光更沉,她看向镜中的自己,觉得哪里不对,却又找不出半分端倪。终于,阮酥放下梳子,很自然地拿起旁边一块反压而置的圆镜,站在颐德太后身后,为其相照,见她扶着发髻,面露满意。
“没想到你竟有这般本事,甚得我心。”
阮酥微笑。
“臣女献丑了。”
这般不遗余力地讨好自己,颐德太后审视着阮酥。
“这不会也是玄洛告诉你的吧?”
阮酥一愣,既然太后如此认为,不如顺水推舟,恭敬道。
“臣女蠢笨,师兄唯恐阮酥给太后添麻烦,也曾提点一二。”
颐德太后见她双颊泛红,倒是显出小儿女的羞态,不疑有他,笑出声来。
“阮酥,你先前为了拒做承恩王侧妃,不惜当场撞柱,并且绞发明志,最后还亲身治蝗;如今为了玄洛,倒是……”
她有些感慨,看向阮酥的神色,不由淡了几分戒备。
阮酥眸光一闪,前世随侍太后的三年,因一心扑在印墨寒身上,完全对太后身边的玄洛没有印象。不过看此番,太后对玄洛的上心程度,分明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见旁边宫女把成套的首饰一一打开,阮酥征询。
“不知道太后今日要戴什么首饰?”
颐德太后再次揽镜自照。
“就用昨日你送来的那套,哀家很喜欢。“
阮酥面露意外,心中却很酌定,都是按照颐德太后的喜好所制,此番自然水到渠成。她把首饰一一取出插@好,却听颐德太后突然道。
“你的绣工不错,有空便为哀家绣一副观音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