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听着了。”孩子得理不饶人,眼泪噼里啪啦地落下来,一会儿就将诸葛玥的手帕打湿了。
诸葛玥刚想再拿一张帕子,突然就见孩子就着他的手,对着帕子擦了把鼻涕。
诸葛玥一愣,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条脏兮兮黏糊糊的帕子,只听孩子继续说道:“就连今天那匹马,也是少爷自己杀死的。”
“哼,你倒是会讲理。”
孩子低着头,不服气地喃喃道:“人家说的是实话。”
阳光从窗棂的角落里照了进来,洒在两人的肩膀上,孩子还很小,即便站直了也才到少年的肩膀,脸蛋红彤彤的,像是大苹果。
“给你。”诸葛玥将瓷瓶放在她的手里,说道,“回去擦擦。”
果然是小孩子心性,注意力顿时就被转移了。诸葛玥心下淡笑地看着孩子举着瓶子,疑惑地说道:“这是什么?”
“药,治擦伤的。”
之前小马跑得太快,楚乔的手心都被磨伤了。孩子嘟着嘴,点了点头,说道:“四少爷,那星儿先下去了。”
少年坐回椅子上,头也没抬,一副很不愿意见到她的样子,挥了挥手说道:“下去吧。”
楚乔刚要打开门,诸葛玥突然叫道:“星儿,以后见到燕世子,尽量离他远点。”
楚乔歪着头,不解地望着他。
诸葛玥烦躁地皱眉,吼道:“听没听明白?”
“明白啦!”孩子大声地回答,然后转身离去,小小的身子跨过高高的门槛,险些摔倒。
这孩子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少年黑着一张脸,暗暗地喘着粗气。
刚一开门,她就看见朱成担忧的脸。朱成连忙跑上前来,见星儿满脸泪痕的样子急忙问道:“少爷怎么说,生气了吗?”
楚乔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就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朱成心惊胆战地进了房,见诸葛玥正低着头,也不敢出声,就在一旁小心地站着。
过了一会儿,一个东西突然对着他的脑袋就飞过来。朱成大惊,也没敢躲,暗道一声吾命休矣,却感觉东西软绵绵的,被砸到的脑袋一点也不疼。低头一看,竟是一块脏兮兮的手帕,上面绣着一个小小的玥字。
“拿去扔了。”
想起楚乔满脸的泪痕,朱成顿时好似领悟到了什么,微微一愣,连忙点头哈腰地说道:“奴才遵命。”
正要出门,忽听诸葛玥叫道:“等会儿。”朱成顿时回过头来,弯着腰等候指示,十足的奴才样。
少年白皙的脸孔不知为何竟有些红,想了半晌,仍旧没有开口。
朱成小心地抬起头来,只见诸葛玥眉头紧锁,好似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和平日里遇到大事的表情一模一样,顿时认真地竖起耳朵,等候主子的吩咐。好久,只听上面传来威严的声音,“还是拿下去洗干净,再给我拿回来。”
“啊?”朱成顿时目瞪口呆,大声叫道。
诸葛玥大怒,“啊什么?听不懂吗?”
“听懂了听懂了,奴才这就去。”
楚乔小小的身子行走在回廊之上,低着头,对过往打招呼的人一概不理,一看就是挨了骂受了委屈的样子。谁知刚刚关上门板,脸上就失了刚刚那一副赌气的模样。她面色沉静,眼神锐利,捂着胸口缓缓地坐在凳子上,倒了一杯茶,拿在手里,却没有喝下去。
无论如何,今日这一关总算是过了,不管诸葛玥相信多少,但暂时应该没有危险了。
脊背上的衣衫已经全部湿透,冷风吹来,打在衣襟上,冷飕飕的。楚乔喝了口凉茶,平息了急促的呼吸,然后闭上眼睛,深深地吐了口气。
无论如何,事情必须加紧进行,她没有时间了。
冷风如刀,今年的冬天格外冷。
漆黑的天宇之中,璀璨的星辰照耀着沉睡中的大地,隆冬刚至,大雪弥漫,刚刚欢度了上元佳节的真煌帝都,迎来了喜悦过后的第一轮危机。
寒霜笼罩整个真煌城,长老院和盛金宫之间的车马灯火彻夜不息,流水般匆匆而过。西征的煌天部遭到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创伤和伤害,鲜血的味道从燕北高原的梨花江中流淌而下,遍布整个大夏皇朝,直抵帝国的心脏。
犬戎异族的挑衅触怒了帝国的上层贵族们,铁血的权威受到质疑和侵犯,又一场战争在低沉的喘息中暗暗酝酿。而在这之前,必须有人为这一次失败付出血的代价,哪怕,只是为了维护帝国的尊严。
镶金的诏书从盛金宫发出,经过长老院的裁决,而后穿过紫薇广场、九崴主街、承天祭台、乾坤正门,一路发往边疆。
风雨迭起的安静前夜,真煌城的人们,仍旧在静静地安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