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回笔记本里,还给了张翰文。
她怔怔地看着他,爸爸两个字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喊不出来。
张翰文明白一切,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说,“这些年,你受苦了……不过,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以后,常回家看看。什么时候想喊我了,你再喊我好了。”
何幼霖听他这么说,心里亦是难过不已,“对不起。”
她也不想矫情的。只是,一下子叫一个陌生男人爸爸,真的不是那么容易的。
她能那么快接受张泽川是自己的哥哥,一方面是因为她和张泽川认识很久了,他就是哥哥一样存在的领导,各种照顾她。另一方面是她在何家那么多年,生命里从没有哥哥这个角色,喊他哥哥一点都不难。但爸爸不同。她有一个她很爱很爱的养父何国蔚,虽然也是那个绑架她,剥夺她幸福的人,但二十多年的养育亲情很难一下子抹杀了。
“傻孩子,父女之间说什么对不起。”张翰文神色恢复如常,微笑着和蔼地看着她说道,“张家的门,随时为你敞开。你想回来就回来。我年纪大了,先回房休息。你和你哥出去玩,注意安全。可别又被你哥给弄丢了。我可再也等不了二十多年了。”
何幼霖听到他的俏皮话,破涕为笑,甜甜地应了一声,“爸,你早点休息吧。”
当她喊出这个称呼的时候,她看见张翰文明显浑身都抖了一下。心里既是难过,又是庆幸。还好,她终于还是喊出来了。
“欸。”张翰文响亮地应了一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说,“乖女儿,乖女儿。”
张翰文在何幼霖的搀扶下,回房睡下了,何幼霖便从主卧里退了出来。
八点三刻的时候,何幼霖的电话响起,张家门外果然停下了一辆黑色轿车。
她一边接电话,一边走出屋内。
谭少慕极低的声音从电话里冒出来,“出来吧。”
出来?
何幼霖没有疑惑多久,就看见谭少慕坐在那辆车里,举着手机和她隔着一条马路遥遥相望。
多奇怪,明明早上才分开的两个人,此刻却像是隔着银河系一样陌生。
她看向他,放下手中的电话。
他也因为她的这个动作,用眼神锁住了她,不容她的闪躲。
何幼霖轻轻呼吸了下,快步走了过去,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我没想到,你会亲自来接。”
谭少慕眼神移开,并没有很快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张泽川呢?”
何幼霖在心里酝酿了一下语言,“你师傅不在A市。他是在徒步去西藏的时候,在隔壁市里被我哥拦截了下来的。我哥怕节外生枝,把人一直藏在那里。你们突然说要见他,我哥下午去接人过来,也要一点时间。你们带我先去那,我哥随后就带他过来找我。”
这些说辞,都是张泽川教她的。她不知道能不能瞒过谭少慕这么精明的人,但好在谭少慕太过自信,算准了他们本性里不会为难丁岳行,所以丝毫没有怀疑她的说辞。
他轻抬眼皮,淡淡道,“开车。”
车子缓缓启动。
何幼霖怕自己说多错多,又或者自己一个呼吸,眼神就被他看出异样,索性上车后就装睡,不理他。
谭少慕当她还在生气,使小性子,嘴角迷一般的勾起,“我没有打算瞒你什么,心里虽然有一些猜测,却没有证据,不想说出来让你徒增烦恼。我也是今天看见萧亿手里的肖像,才知道你父亲真的是参与绑架案的绑匪。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这件事对你的伤害才会最小。”
何幼霖睫毛颤了颤,却不打算接话。
当一个男人想哄一个女人的时候,借口永远都那么的多。
他轻轻叹息了下,“我当时以为我师父在他手里,我怕他对我师父不利。不得已告诉他肖像里的人是谁,希望他冤有头债有主,放了我师父。我以为,他看见你父亲那个样子,应该也不会想着报仇了。谁知,他连瘫痪的人都不放过。”
“谭少慕,我认识不是一两天了。你现在说这样的话,有什么意思?”何幼霖终于忍不住了,气得睁开眼,质问道,“你谭少慕是谁?一个眨眼,肚子里的算盘都比别人打的快。你不是没想过,萧亿会对我爸出手,而是你知道,萧炎的命案让你师傅背着,我不会救你师父,我只会眼睁睁看着他受到应有的惩罚。而我爸爸不同,我会心软,我会求情。萧亿不会买我的账,但是我手里有一张王牌,萧亿最在乎的人——萧一情!”
“……”谭少慕的眸色暗沉了下来,顿了顿,才道,“我也可以说出萧言没死的真相。告诉萧亿,萧一情就是他的侄子。”
“因为你知道,关键不在于萧言是死是活,而是萧一情肯不肯认萧亿这个叔叔!你没有把握说服萧一情,你贸然说出他的身份,萧亿找上萧一情,如果被萧一情伤害,萧亿只会更加愤怒,最后倒霉的还是你的师傅。你希望我为了我爸,说服萧一情,主动承认他没有死,原谅他的叔叔。”
谭少慕直勾勾地盯着她,没有再说什么,纤长手指蜷曲着,在车窗边沿轻轻打着节拍,像在思索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