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男子这句话算是最后通牒,不答应会有什么后果,曲宁萱却毫不犹豫地摇摇头,态度异常坚决:“我不相信您的保证,也绝不会出卖自己的朋友。”
“朋友?”男子勾起一个冰冷的笑意,眉宇间满是讽刺的意味。
从曲宁萱出身世俗界,却已有旋照巅峰的修为,男子便猜出她的资质和悟性必定很高,想来应该是一直专心修炼,不问世事,才会养成这般奇特的性子。待她稍微接触一点人或事之后就会明白,这个世界上没什么朋友,有得只有利益。无论是人与人打交道,还是各派系之间争斗不休,乃至宗门与宗门、宗门与家族、家族与家族之间的尔虞我诈,都将这一事实体现得淋漓尽致。若不是自己修行够快,修为够高,潜力无限,那帮老家伙会答应将景雯嫁给自己?他相信对方列给他的珍稀药材清单中,的确有一部分是治疗景雯需要的,但剩下的大多数怕都是宗门想储备的吧?正好利用他这个免费的劳动力……
想到昔日的不愉快,男子的心情不免也坏了一点,是以他再度望向曲宁萱时,眼底深处竟藏了几分柔和。
纵然对曲宁萱将随灵仙当朋友,不仅不借此牟利,还拼死保护它的行为嗤之以鼻。这个男子也不得不承认,曲宁萱这种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保护朋友的行为很令人动容,竟让他内心隐隐有些羡慕那只随灵仙起来。毕竟他生活在一个太过冷酷的环境中,人与人相处都是纯粹的利益交换,修为高就能得到金钱、权力、地位以及无数美人的爱慕,修为差就只能被踩,双修伴侣略好一点,却也不会真心到哪里去,反而更像搭伙。若非如此,他也不至于如此珍惜景雯,毕竟他们两个是在事先不知道对方身份的情况下相知、相爱,最后走到一起……
“我承认,面对万年随灵仙,不动心思是不可能的。”男子一字一句,说得很慢,却异常郑重,“但我既然保证过,就绝不会对它出手。”
曲宁萱眼中带了一抹轻嘲,什么话都没说。
见她这副样子,男子着实郁闷,如果不是随灵仙太擅长逃跑,又对精神控制系的法术极为敏感,就算自己控制了这姑娘,也得不到随灵仙心甘情愿给予的精血,哪至于这么麻烦?面对那群高高在上的老家伙,他都是一贯爱理不理的态度,为什么遇上这姑娘就差没低声下气了?
低阶修士见到高阶修士,不是战战兢兢外加谄媚讨好么?根本不用他勾手指,就有无数家伙前赴后继地伏在他脚下,愿意为他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比对待自己的亲爹还要亲热恭敬几分,就差没舔他的鞋子,怎么今天遇到这么个异类?偏偏又是在东荒而不是在中州,否则他完全可以自报身份……不对,这姑娘连死都不怕,怎么会在乎各方施压?问题是,景雯等着这些药救命啊!
想到这里,男子万般无奈地蹲下,与曲宁萱对视,力求让她有一种“平等交流”的感觉,然后轻声道:“我叫君千棠,君临天下的君,千帆过尽的千,棠棣之花的棠,听过这个名字么?”
曲宁萱很干脆地摇摇头。
君千棠轻叹一声,知道此路不通。
若对方听过这个名字,自然知道他素来一诺千金,但……那些天材异宝纵然难得,却好歹有个大体范围,随灵仙却必须看机缘,更别提那坑死人的“心甘情愿”。他放弃奄奄一息的黑蛟,追随忽隐忽现的一丝气息,再耗费心血不住卜算才来到这里,好不容易看见满足条件的曲宁萱,怎能轻易放弃?
事实上,从他脱口而出那句“未婚妻身受重伤”开始,曲宁萱就将他划到“绝对不可相信”这一类。核心弟子可能在宗门、家族的大力培养下达到炼气化神境界,却不可能这么快升到炼神还虚,所以曲宁萱早认定君千棠是个不知修炼多少年的老怪物,说有双修伴侣很可能,至于未婚妻……当她傻瓜呢?
不过,君千棠方才也是太过激动,一时间失了冷静。但他现在略加思考,就找到了曲宁萱的薄弱环节,只见他淡淡道:“若我没猜错,你最近似乎有很大的麻烦?”
曲宁萱知道世间能说会道者太多,一不留神就会被他们绕进去,是以她立刻道:“我自己能解决,不劳前辈费心。”
“是么?”君千棠轻轻一笑,着实令人惊艳,“你会改变主意的。”
说罢,他竟没有做什么,径直转身离去。曲宁萱见他消失,这才瘫倒在树旁,长舒一口气,但下一刻,她立刻转过头望着完好无损的柳树,简直无法克制身体的战栗。
明明在盛怒之下,竟没破坏周围的一草一木,不,应该说,完全看不出他发怒甚至来过的痕迹,这份对力量的精准控制力……她是不是遇上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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