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听得“花语迟”三字,花恨柳再次侧头,一边拼命吐,一边心中悔得要死:这“花”姓,果然遭人厌恶!
“那你这柄刀,就是‘万人’了?”杨武似乎不愿多听这花语迟多说,趁间歇转首问向右边少年。
“确……确实……实……”这人却是个结巴,听杨武点出自己刀的名字,眼中精光更是大盛,连连点头,却只是在“实”上使劲儿。
吐完稍微舒服些的花恨柳便想,他这只听到“实”音,但最后这一字表示的到底是“确实”的“实”还是“确实是”的“是”呢?
这是一个问题。
杨武并未因为少年结巴而稍露不快,反而轻声安慰他道:“你莫急,我问你话,你只需点头、摇头即可,明白吗?”
这倒是令花恨柳刮目相看了:对方既不是你学生,也不是你儿子,你能态度这么好地对待即将刺杀自己的少年,怎么就不能诚心诚意地对待一个天性纯真的孩子呢?
想到天不怕今天在婚事上的所作所为,花恨柳犹豫再三,还是将“天性纯真”四字在心中悄悄抹去。
黑衣少年听到杨武的话,当即松口气,应道:“明……明……明白。”说完后,意识到自己这句话其实是可以通过点头来回答的,不禁脸色一红,低头不语。
“你来自化州?”
杨武此话一出,低着头的少年此时却猛地抬头,眼中尽是惊骇。但惊骇并不表示他忘记了杨武说过的话,下巴还是轻微地向下点了点。
“你不必害怕,我并非知道你为谁效力,只是不久前听说死在这把万人刀刀下之人已经达到六万之数了,而这消息来源便是化州。”见少年表情稍放松,杨武又问:“方旭东是你什么人?”
方旭东这个名字,花恨柳没听说过,但这会儿被冷落在一边的毒必死却是听说过的。方旭东成名是在一百多年前,比杨武的师傅皇甫戾成名还要早,当时他在世间用的也是叫做“万人”的刀,只不过当时刀仅仅是这个名字而已,并没有“斩人逾万”的意思。而开始有“斩人逾万”这种说法,也正是由方旭东开始。据传此人一年之中东入京师西走越荒,南踏边夷北闯蛮狄,杀大罪大恶之人,斩贪财贪色之官,凑得一万之数方才封刀不知所向。
现在已经有六万刀下亡魂了啊……
想到此处,毒必死顿感后颈微凉,不自觉地转了转脖子。
“祖……师祖。”少年答道。
花恨柳注意到,之前不论是回答“确实”还是回答“明白”,少年都是将第一个字放在前头,这也是正常的语序。然而当提到自己的师祖时,这少年却先将“祖”字放在前头,看见少年对这师祖的敬意之深,这也从侧面看出这位方旭东想必也是名声鼎鼎之人。
“他老人家尚好?”听到少年回答,杨武脸上一笑,也不再直呼其名,道:“前年老人家路过熙州还曾和家师见过一面,我有幸在那时见到一次。”
听得杨武与自家师祖还有些渊源,黑衣少年赶紧抱拳一拱,然后才点头道:“好!”
这一字说得干脆,竟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之痕迹,听得杨武心情也是大好,哈哈一笑说道:“忒也有趣!”
这声笑落在花恨柳耳朵里,那便和背手仰头、淡然望月是一副做派:又心虚了吧?靠大笑来掩饰自己的紧张,纯属虚张声势啊!
“哎哟,明明是俩大老爷们儿怎么还和婆娘一般絮絮叨叨说起来没完了呢,人家站这里半天,可是腰酸腿软,也没见着杨城主主动问问、疼疼啊!”花语迟说话确实够“迟”,如果他能早些说出这话,花恨柳的第三口“醒酒吐”也不至于一直憋到现在才吐出。
“废话少说,毒爷才不和你们调情叙旧!”毒必死看不下去了,他不知道杨武师傅与方旭东关系深入到什么地步,但照目前这趋势,黑衣少年被他一拉一带说不定就套起近乎临阵倒戈了!此时趁着还没到那一步,当然还是早早动手比较好。
“既然都是来杀人的,还管都是哪一方的干什么?杀完人各自回去领赏便是!”见三人望向自己,毒必死咬咬牙狠声道——之所以有三人,是因为另外一人正在“醒酒吐”。
“你认为你能杀我?”杨武轻笑道,若是花恨柳看到这笑容,说不定真有一霎会相信杨武有这自信。
“我一人或许不可,但合他二人……”
“还不够啊……”杨武微微一叹,打断毒必死的话道。
“你说什么?”毒必死双目一睁,不可思议道。问这话时,花语迟蹙眉,黑衣少年凝目,皆望向杨武。
“我说,以你们三人之力,想将我击杀与此,根本还!不!够!”最后这三字,一字一顿,气势十足。
“墨伏师兄,田宫,你们两人也出来一见吧!”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无不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