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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弃师赞算是个虔诚的佛教徒,他每天都要按照极严格的规程,将诸般功课做完。
郎里又只是个小镇,小到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几乎没什么需要他处理的事儿。除了每年几个重大的节日,需要他亲自带着进行祭祀,大部分的琐事,都会有他的几个弟子去完成。
但是,今天,便在他刚刚做完早课,正踱步准备到正殿给两个最小的弟子讲经时,却忽然被外面传来的阵阵惊呼声引动。
“仁增,仁增!”他微微皱着眉头,沉声呼喝道。叫的便是他的大弟子。仁增在藏语中的意思是持明,这个大弟子一向代他主持外务,向来稳重,倒是极符合这个名号。
门外脚步声响起,仁增喇嘛快步走了进来,对着师父深深一礼,恭敬的道:“师父,弟子有礼。”
聂弃微微颔首,瞥了外面一眼,沉声道:“外面再闹腾什么?难道不知寺里住有贵人吗?这般吵闹,扰了客人如何是好?”
仁增喇嘛一愣,随即躬身笑道:“师父错怪了,外面却正是寺中贵客所为,非是民众失礼。”
“嗯?”聂弃一呆,急急问道:“怎么回事?”
仁增道:“回师傅,今儿一早,那位恩义翟王便带着人,在寺外设了一案,收购各种药材、犀角、角胶、牲畜等物。所给出的价格,比之寻常商家高出几近一倍不说,还可以上好滇茶以物易物,这才引起大伙儿的喧嚣。”
“什么?以上好滇茶换…….换那些东西?”聂弃听的一呆,不由又再追问了一句。
仁增点头道:“正是,不敢欺瞒师父。甚至……”说到这儿,仁增不由一顿。
聂弃催问道:“甚至什么?”
仁增迟疑一下道:“甚至,他们连佛经都要。”
“什么?!”聂弃听到这儿,不由失声惊呼了出来。要知方才前面说的,总还靠些谱儿。毕竟药材、犀角等物汉地也是需要拿去配药,角胶可以制造弓弩等物,而牲畜可以卖肉、耕种。
但是,佛经呢?据闻汉地虽也信佛,但与吐蕃所信却并非同源。汉地所修乃是传自天竺的大乘佛教。而吐蕃所承的,却是本地源自天竺佛教之前的苯教。
两者虽都是宣讲济世救人、导人向善的基本佛法,但终归在许多细节上,绝然不同。这位据说是来自大周的古戎异姓王,竟然要换取本地的佛经,难道他有往中原之地,传播我苯教之心吗?
一念至此,饶是聂弃师赞修为高深,也是不由的顿时怦然心动。须知宗教中人,无时无刻不以宣扬自身教义为无上功德。若能在此途上稍有寸功,不啻于一国政治上的开疆拓土之功,必将万载流芳。
此刻猛然听闻竟有这般事儿,你让聂弃如何能再保持冷静?当即二话不说,拔腿就往寺外跑去。
庙中诸多小喇嘛,眼见平日端严稳重的大师赞,今个儿竟毫不顾仪容的奔跑了起来,登时惊落了一地的眼珠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