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用珊瑚装饰你的钳子,不能用珍珠装饰你的甲壳,不能住在贝壳里,不能自由自在的在滩涂上横着走路,即使这样你也愿意吗?’
她说:‘我愿意,若能与他白头偕老,这些我都可放弃。’
但是,她修行尚未足够,如果离开水面过久,就会干渴而死,为了能在地面上生活,她找到一位蟹族巫师,那巫师说:‘我有可以让你在地面生活的药水,但是你要要你的声音来换。’
她说:“若能为人,我请愿一生一世不讲话。”
于是,她用声音换来药水,喝下后,八只脚并成了两只,她真的变成了人。于是,她在人世间到处找那书生,历尽千辛万苦,她终于找到了书生,只是书生早忘记了她的相貌,她又不能说话。书生家很有钱,她投附到他家,做了个舞娘。她的脚是用药水将八只脚黏合成两只脚,所以每次她在宴会上跳舞,都会感觉是在刀尖上跳舞的撕裂感。但是,她还是努力的跳着,因为书生非常喜欢她的舞姿,很是疼爱她、宠幸她,并使她怀了孕。书生说,他要进京赶考,只要中了状元必定娶她为妻。
她满心欢喜的继续等着,等着,那书生真的中了状元,并且欢欢喜喜准备结婚。只可惜,新妇并非是她,是相国大人的千金。
听闻这消息,她肝肠寸断,决意杀死书生,然后再自杀。可是当她拿着刀走入书生的卧房,看着书生在床上睡着后幸福的面容,她无法杀死书生。但是,她只有用书生心上血才能让自己恢复妖怪之身,否则书生大婚之日,她就会化作长江里的一捧泡沫。
前思后想,她还是无法杀死书生,她请愿化作泡沫,了却这段人间孽缘。只不过,她舍不得自己的孩子,于是她生下孩子,就咬断他右边最后一只脚,用血将故事写在包裹婴儿的小被子上,然后将它放在木盆里顺长江漂流,祈愿它被好心人发现并收养。
目送装着婴儿的木盆远去,这位母亲迎着大婚当日的朝阳跃进长江,化作了一捧泡沫。
后来,装着婴儿的木盆被金山寺长老捡到。他看完血书,怜惜苦命的妖怪孩子,就用本寺先长老玄奘的幼名,称他为‘江流儿’。
江流儿因为是妖怪和人的孩子,从小在寺中受尽讥笑,师兄们都说他是妖怪,说别人要成证果修行一百年就够,他要先修行一千年修成人形,再修行一百年才能成证果。
耻辱深埋在他心中,他恨透了自己妖怪的血统。如果他是人的孩子,别人便不会看不起他。于是,江流儿拼命的降妖除魔,嫉恶如仇,就是为了证明自己与常人无异。多年来,他除的妖魔比任何师兄都要多,他迷茫、彷徨在人妖之间,只有降妖的快感才能令他忘记身为妖怪的痛苦。
今天前,他遇到一对人和妖的夫妇,丈夫是书生,妻子是蛇妖,他这才知道,人和妖其实也可以举案齐眉、相濡以沫。他对自己的产生了疑惑,自己这么多年究竟在做什么?是在逃避?逃避自己是妖怪的事实吗?
苦思几日,他终于想明白,想要证果,又何必拘泥于人形?佛法慈悲普度,便是世上一粒沙、一颗尘,亦可包容三千世界。只要能常怀慈悲之心,妖怪之身又如何?”
一口气将故事讲完,法海面露微笑,松了口气,这是他二十多年来,第一次讲述这个故事。他继续说道:“许仙,与你相识这几日,这世上有钱不二这样的恶人,有白素贞这样的善妖,
让我相信这躯壳并没有什么值得留恋。若是能助你救得临安城,便是舍弃人身,又有何可哀伤的呢?”
“法海师父……”
许仙才要再问,只见法海说出几句偈语:“本有今无,本无今有。三世有法,无有是处。”
话音方落,法海周身燃起白光,脚下延展开一副曼陀罗纹法阵。白光将法海完全包住,不断变大、变大,大到像海船般大时,白光这才层层消退。
白光中显现出的,是一只缺失右后腿的青壳大螃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