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良久沉默,只听到男人越渐急促有力的呼吸声,傅染喂了声,明成佑沉沉说道,“去青山做什么?”
傅染手指一下下戳向栏杆。
明成佑得不到回答,口气仍然僵硬,“怎么还不回来?”
傅染有些委屈地压低嗓音,音线绵软听着像在撒娇,“下了场大雪,封山了,还不知道明天能不能赶回去。”
她似乎能听到另一头的呼吸一紧,傅染对不起还未说出口,就听到明成佑声音勃怒传来,似要掀掉层屋顶,“傅染,你真是长出息了!”
“成佑!”
“嘟嘟嘟——”
傅染把电话从耳边挪开,对着屏幕怔怔出神。
明铮在门外喊她出去吃饭,餐桌上,傅染心不在焉,几乎难得动筷,赵澜拉她说了会话,明铮催着让她回房睡觉,赵澜这才松开傅染的手。
时钟转向八点。
傅染在房间内徘徊,给明成佑打过去电话,虽然是通的但始终没人接听。
脾气还真是大。
傅染坐到床沿,不过明成佑肯定是猜到她跟明铮和赵澜在一起,她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先去浴室洗澡。
在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床,而且还是在墓园附近,傅染裹着被子辗转难眠,眼睛直勾勾瞅向天花板,她丝毫没有倦意,房间内的灯都开着,室内亮如白昼。
傅染眼瞅着时间过了十二点,眼皮子开始打架,她把被子蒙过头顶。
睡得很不安稳,零星都是噩梦的片段,手机响起时傅染惊得差点失声尖叫,还以为是午夜凶铃。
手背摸向额头,全是冷汗。
她睁开眼睛看向屏幕,定了足有十来秒,才反应过来是明成佑来电。
傅染急忙接通,“喂?”
“你在哪?”另一头的声音有些喘。
“我在青山。”傅染小声道。
“我,”明成佑很累的样子,大口大口呼吸声刺得傅染耳膜阵阵生疼,“我问你在青山哪?”
傅染报出酒店名称,“你在哪呢?”
傅染还听到走路时踩着积雪传来的声音,许是在哪个空旷的地方,还有呼啸寒风飞驰而过,她惊得坐直上半身,“你也来了青山?”
明成佑没好气道,“我总要过来看看你说的是不是实话,果然把路给封了。”
傅染眼睛瞥到墙壁上挂着的钟,凌晨两点!
她急忙掀开被子,拿过沙发上的衣服,“你在原地等我!”
说完,她这次率先挂了电话。
傅染从未这么着急穿过衣服,她一边走出房间一边把靴子往腿上套,右脚光着一路跑到电梯口,进入电梯后才靠着墙面开始穿另一只靴子。
傅染神色匆匆跑出大厅,酒店内这样的日子入住的人本来就不多,她捏紧掌心内的手机冲到马路上。
明铮在阳台上眺望到傅染跑出去的身影,他眉头紧拧,见傅染越跑越快,他赶紧掐灭手里香烟,回房取过衣架上的外套后大步追出去。
风势凌厉入骨,特别是凌晨过后,刮在脸上犹如一片片利刃划过肌肤,不流血,但疼的要命。
道路结冰后寸步难行,傅染的身影随路灯被拉长,由于封山的原因,过往连一辆车都见不到,傅染走得很急,有几次脚步打滑,她浑然未觉,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出去。
明铮很快看到傅染的背影,他远远跟在后头,始终保持五十米的距离。
青山内全都是有钱有势人家的私人墓园,明云峰生前不想破坏自己的名声,死后却还是被李韵苓带来了青山。
四周静得唯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脚步踩进积雪内的声音就更加显得诡异而响亮,两旁都是山头,像张开的五指山随时能把人控入其中。
傅染停住脚步,拿出手机拨明成佑的电话。
明铮寂寥的身影投向远处,也停了下来。
信号很差,完全拨不出去。
傅染呼出口气,白色的水雾氤氲人眼,她把手机塞进口袋内,只要顺着这条路下去,肯定能跟明成佑会合。
额前渗出层细汗,若说不害怕定然是假的,昏暗的灯光和静寂山头,再加墓园,都是构成恐怖片的最佳元素,傅染索性小跑起来,恨不得捂着眼睛耳朵。
约莫半小时后,在经过明家墓园两百米的地方她眼里突然出现个白点。
原本四周就都是白色的背景,只因夜色成了张巨大的黑幕,所以那抹白色看的越发明亮。
傅染尖叫声,“成佑,成佑!”
成佑——
回音在山谷间不住起伏,清晰地传入跟在后面的明铮耳中,他静默地停住脚步。
傅染过去的二十几年,估计从未如此失控过。
她不管不顾跑过去,对面的人似乎听到她的喊声,又像是极度疲惫,双手撑着膝盖,微微抬起下颔望着正跑来的傅染。
二十米,十米,五米。
可不就是明成佑吗?
他也知道上山冷,一件纯白色的齐腰羽绒服,傅染心里说不出的欣悦和激动,她从未见一个男人能将这至纯的颜色穿出如斯味道,耀眼刺目的白,使得明成佑五官更显立体精致。
细密的汗珠顺他坚挺的鼻梁滑落。
傅染站定在明成佑身前,两人都喘得厉害,似乎谁都开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