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祥贵居借宿一宿后,第二天清晨,一行人继续赶路,很快便顺利抵达千盛都,停在了长公主府的大门前。打帘子下了马车,蕙心刚一抬头,立刻撞入了一个软软的怀抱,一股馥郁的玫瑰香氛在鼻尖萦绕,来人衣裙上的珠玉磕在脸上,有些微微的疼。
“栀娘……”身子,被一双柔软纤细的素手轻轻环绕,头顶上响起了轻柔而婉转的低语,带着几分伤情几分喜悦,还有几分迫不及待。
“娘亲……”感受到发间湿湿的泪花,蕙心鼻子一酸,不禁也潸然泪下,此情此景,在场之人不由唏嘘感叹,动容万分,就连一向恨着蕙心的柳茵雀,也不由洒了几滴泪花,但顷刻间,却又化为了深深的不安。
旧日里,自己蒙长公主的亲自收养与教导,虽是义女,但却也是名义上唯一一个嫡女,享尽了万千宠爱与荣光。但现在,正经的嫡女归来,柳茵雀不由感到,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心中烦躁至极。
但转念一想,毕竟也不过一介丫鬟罢了,粗鄙愚笨,又怎的比得过自己这“天之骄女”?自己大可不必与她置气。这样想着,茵雀松了口气,挤出笑脸快步走到了蕙心的跟前,捋下一枚掐金丝五彩碧玺镯子套在了蕙心的手腕上,愈发衬得肌肤白皙细嫩,柔软纤细。
“蕙心姐姐,茵雀的小小心意,还请笑纳。”柳茵雀微微一笑,心中却是存了几分看好戏的心思。
“多谢妹妹的礼物。”蕙心轻轻笑了笑,笑得温和而又淡然,“这镯子很漂亮,作为回赠,还请妹妹收下这枚簪子,也当做姐姐的一番心意了,妹妹可还喜欢?”
说着话,蕙心自袖中掏出一枚紫玉透雕牡丹花玉簪,亲手为柳茵雀轻轻地簪在了发间,一番举动,似是亲密无间,柳茵雀不由愣了。这一切,万全出乎了她的意料,她还以为,这个姐姐会畏畏缩缩百般推拒不敢接,看来,这枚镯子也算是可惜了……
又伸手摸了摸发间,但觉那枚发簪细腻温润做工精湛,就算放在整个大岳,也是少有的,一个小丫鬟哪里来的这样的宝物?难道,竟是偷的吗?但虽是这样想,到底无凭无据,而若说是主人家赏的,却也说得过去,一来二去,看来这蕙心倒是有几分本事。
只是,再怎么有本事,也不过一介伺候人的丫鬟,柳茵雀虽是面上一派喜色,心中却是深深的鄙夷,还有蔑视。但是,见人的礼数还是少不得的,柳茵雀对着蕙心福了福身子算是道谢,面上笑意盈盈。
初次谋面,柳茵雀那些个小心思蕙心当然浑然未察,只是觉得这个嫡妹一切的神情动作皆是有些扭捏敷衍,也不知自己到底何处得罪的她。罢了罢了,怕是天寒冻着了罢,一面为茵雀开脱,蕙心一面踏入了长公主府的大门,心情既忐忑又激动。
自打踏入这扇门,便宣告着自己已然和过去彻底告别,崭新的画卷在她面前铺陈了开来,一切都要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走出一段新的人生。这样想着,蕙心心中陡生恍若隔世之感,对于未来,自是满心的憧憬和期待。
片刻后,长公主突然停住了脚步,蕙心连忙回过神来,但见面前的是一个大大的月亮门,牌匾上“秋水阁”三字遒劲典雅,一看便知是出自大家的手笔。而院内,夹道遍植奇花异草,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横贯而过,上面架了一道小巧精致的汉白玉石桥。
秋水阁是一个典型的四合院格局,只是构造比普通的四合院精致复杂了许多,红墙碧瓦,雕栏画栋,苍松翠柏,美不胜收,乃是长公主请专人设计修葺,赶在蕙心抵达之前刚好竣工,而屋内的装潢,更是华贵非常,因为长公主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蕙心摆上,补偿自己这个亏欠太多的亲生女儿。
“栀娘,”长公主蹲下身子,轻轻抚了抚蕙心此时缀满珠玉的小脑袋,“从今往后,你便要在这里待到出嫁,院子里有什么不诚心的直接说,莫要太拘着自己了。”
“母亲,这里很好,栀娘很满意!”蕙心嘴角一咧,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虽然对于“栀娘”这个乳名,自己还不是很适应,但是,看长公主眼底流转的水光,便可得知她是真的想念自己,也是真的想对自己好,心中泛起了久违的小儿女情态,拉着母亲的手摇了摇。
“栀娘一路奔波劳累,为娘想想也是心疼,不过,还需忍一忍,管家魏叔领着小丫头们马上就要到了,到时候你且物色几个合适的贴身伺候,其他的便在这院里打杂吧!”一面说着,长公主一面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蕙心的脸色,但见她一脸的坦然,方才松了一口气。
“多谢母亲!”蕙心恭谨地道了谢,眼看着石墩上的积雪已被清扫干净,便拉着长公主小心翼翼地落了座,此时此刻,面前的石桌上早已备好了两盏滚烫的茶水,茶汤清亮,犹然冒着乳白色的雾气,空气中茶香氤氲。
只片刻,魏叔带着一队女孩匆匆而来,对着二人匆匆行了礼,随后让开一条道,让女孩们排成排站到了长公主的跟前。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只是视角竟是颠倒了过来,原来造物竟是如此的有趣。蕙心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但面上却是不显,只随意点了几名样貌周正,身子板硬实的,长公主又适时作了补充,折腾了许久,蕙心不由双眼有几分迷离,一看便是一路赶路,累得不行。
“栀娘若是累了,便回屋歇一歇,至于那些个丫鬟,调教好了自会送来的,此番,就先让雨禾伺候着罢。”长公主一面说话,一面对着身边的雨禾轻轻点了点头,雨禾连忙快步上前,对着蕙心施施然福了福身子。
“小殿下若有要事,尽管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