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婚事

    第二天清晨，蕙心刚起身，绮霞苑便巴巴儿地传了话过来，邀她前去与长公主一叙。母亲有约，自己怎能怠慢了去？蕙心匆忙在蒹葭的伺候下更衣绾发，顶着一张未施粉黛的小脸，急匆匆地向着绮霞苑赶了去，连早膳都来不及用。

    好不容易，进了绮霞苑的大门，但见长公主一袭红裙，笑意盈盈地坐在桌旁，桌上的各类佳肴，皆是没有动过的，看来此番长公主打算和女儿一道共进早膳。心中一暖，蕙心福了福身子后便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落了座，还未起筷，一夹晶莹剔透的水晶虾饺已然入了自己面前的白玉小盏。

    “这款虾饺，是小厨房新研究出来的菜式，最是甘甜细嫩，鲜香适口，栀娘且尝上一尝罢！”

    “多谢母亲！”蕙心面上一喜，浅尝了一小口，果然不错，心中的压力，倒是减去了不少。

    “栀娘，”趁着女儿正在兴头上，长公主便也打算把话点明了说，“此番，你的妹妹茵雀已然和户部侍郎家的许瑟订婚，也算是有了一个好归宿，而你身为姐姐，而且贵为有封号的郡主，婚事自然也是不可大意。”

    “这……”毕竟也是女儿家家，长公主话一出口，蕙心的脸愈发的火烧云一般，她只道今天早晨母亲特地叫自己来，定是有很重要的事要交代，却未曾猜到，要商量的竟是自己的婚事……虽然，母亲的坦白让她很暖心，但如此摆在台面上说，却也教人有几分难为情。

    “栀娘，”长公主继续悠悠道来，“你身份尊贵，样貌个性也忒是出挑，就算是嫁给宫里的皇子，也是可行的。只是，男女婚配还讲求一个情投意合，若是栀娘心里有合适的人选，尽管道来，无论身份尊卑，为娘皆会为你好好考察一番，也算是弥补栀娘你多年流落在外，受的那些个委屈……”

    说着话，长公主的眼圈不由又湿润了起来，自打栀娘莫名失踪，她便没睡过一天的好觉，一连数月以泪洗面，直到过继了茵雀，方才有了新的寄托。只是，悲痛虽是减去了不少，但思念可是一天也没有淡过，故而数月前得知女儿还活着，正在梓郡将军府做丫鬟，竟是瞬间喜极而泣。

    如今，眼看着女儿也快及笄了，找个好人家本是当务之急，昨日里茵雀又定下了婚事，一想起蕙心，长公主更是多了几分期待。故而，虽是明知不妥，但却也忍不住想要将女儿唤来好好地商量商量。

    “这……”见母亲神色郑重，眼底含泪，蕙心自知难以拒绝，只是，她从来就未曾有早早出嫁的打算。微微垂眸，蕙心浅抿了小半口清茶，再度抬起头来，已然酝酿好了一番的话语。

    “自古以来，百事以孝为先，蕙心自幼在外漂泊，未能承欢母亲膝下，不比茵雀能时时相陪。如今，蕙心归来，还想好好地尽一尽孝道，婚嫁之事，还是……”说着话，蕙心对着长公主眨了眨眼睛，眼底却是一派的清明。

    女儿的话言之有理，话毕，长公主不由沉吟着点了点头。是啊，栀娘才刚刚回府，自己还没疼够呢，又怎能早早地打发到别家去，再次母女分离呢？而茵雀的婚事，不过机缘罢了，而栀娘的年岁离及笄还早，听她的话中似乎也无中意之人，自是不可操之过急。

    只是，女儿无心，自己却是不可再拖下去了，择日，便进宫和太后商量商量，为女儿的前途早作打算。她知道，太后位高权重，又对这个孙女极为喜欢，只要太后开了金口，还怕蕙心受委屈吗？这样一想，长公主欣慰之余，也多了几分信心。

    用过早膳，蕙心陪着长公主聊了聊柳茵雀的婚事，包括嫁妆、采纳等，一聊便是整整两三个时辰。念到茵雀别的都好，唯独不擅女红，蕙心便提出，可以去宫里好好地挑选一个绣工精湛的绣娘，也好让妹妹学些手艺傍身。长公主思量了片刻，认为蕙心言之有理，便也点头应下了。

    用过了午膳，一位守门的小丫鬟突然匆匆而来，说是有两位京中命妇前来给长公主请安，已在茶房恭候多时了。蕙心闻言即刻起身道别，而长公主小睡片刻又换了身见客的装扮后，方才在雨禾的搀扶下向着茶房缓步而去。

    来者，是镇国公府的侧夫人和长宁侯府的二太太，此番不过是为了自家的利益前来巴结一番，这些个人物，长公主却也见的多了，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然后让二等丫鬟奉上茶水与吃食，权当做尽了地主之谊。

    旧日里，那些个三三俩俩结伴而来的命妇，说些闲话逗逗乐却也罢了，只是此番，她们带来的消息，却让长公主心底陡然一惊。驻守边关的司徒大将军，在与鞑子的厮杀之中受了重伤，后来不治身亡，在河西关外草草安葬。

    司徒大将军，骁勇善战，在整个大岳都是威名赫赫，堪称大岳的国之栋梁。此番，大将军去世，虽然消息被暂且封锁，却也依旧被好事之人泄露了去，被镇国公府偶然得知，便来作为话题给长公主说上一说解解闷。

    但是，虽然在那些个命妇心中，此话不过解解闷却也罢了，只是司徒大将军一家在长公主心中的地位非同小可，因为，蕙心曾在梓郡的将军府待上过一些时日，虽然只是作为被使唤的丫鬟受了些委屈，但到底却也有情分在，好过继续在人牙子手中挨饿受冻。

    说了会儿子话，又用了些个点心，两位夫人见此番长公主殿下神色与往常不同，眉目间多了几分柔色与好奇，便也心满意足地离开了。长公主却也并不怠慢，专程请了丫鬟去送，待到茶厅复又安静下来，长公主不由有些许为难，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个消息告诉蕙心。

    唉，蕙心这丫头重情，若是得知了这个消息，定是会受到打击的，只是，要继续瞒着女儿，却也让她于心不忍，这到底该如何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