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叶的模样,还是第一次看见他也有……算细腻的一面吧!一时间,讶异倒盖过了取笑。想了一想,小心翼翼地问:“初恋?还是暗恋的那一种?”
“嗯。”虽然没被取笑,刘军还是觉得挺不自在的,抓了抓后脑勺,“小时候,邻居家有一个大我十岁的姐姐,人很亲切,从小就带着我玩,有好吃的都先给我吃。后来她出去上大学了,我还大闹了一场。然后好不容易等到她放暑假回来,我就兴冲冲地去找她。结果她家里有客人,一个单眼皮的男生。”
说到这里刘军忍不住又抓了抓后脑勺。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样子已经记不起来了,光记得他的眼睛。笑眯眯地看着我,很和善。姐姐让我管他叫哥哥。我说,他是谁。姐姐说,是我男朋友。我就蒙了,还问,什么叫男朋友?姐姐说,就是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刘军又停了下来,抬头冲着叶知远傻笑一声,方结结巴巴地说完,“我……我……我就说,那我也是姐姐的男朋友吗?姐姐喜欢我,我也喜欢姐姐啊!”
叶知远情不自禁地笑了。但并不是嘲笑。
年幼无知的纯真年代,虽然愚蠢,却也是人生里最美好的时代。
“那个姐姐怎么说?”他问。
刘军耷着肩膀唉声叹气:“什么都没说。和那个哥哥一起笑了起来,然后摸了摸我的脑袋,在我脸上亲了一口。倒是那个哥哥说了一句,真可爱。”
叶知远安慰地拍了拍男人厚实的脊背:“这样被甩的经历,也不算糟糕。也是趣事一件。”
刘军垮着脸点了点头,忽然又神秘兮兮地凑近了几分:“我跟你说,李兰跟她有点儿像。”
叶知远愕然,第一反应就是那种俗套又肉麻的情节——和真正喜欢的人不能在一起,就找个长得相像的替身情人:“不会吧?你别告诉我这就是你对李兰百折不挠的原因?她要知道了,非掐死你不可!”
“别瞎说!”刘军慌忙喝断,“谁那么琼瑶啦?我是那种人吗?”
“那你又说两个人像……”
“不是长相!”刘军重点澄清,“是感觉,感觉!”有点儿别扭地抿了抿嘴,“再说,我们家后来就搬家了。我以后再也没见过那个姐姐,早就记不住她长什么样子了。”
叶知远还是觉得不靠谱:“你说那是个很亲切的姐姐,李兰亲切吗?”他怎么想,都只有她凶神恶煞的画面。
“你别老说她坏话,”刘军认真地道,“李兰真的挺好的。她对老人孩子可亲切了。”
“那她怎么一碰见我,就跟猫似的浑身炸毛呢?”
刘军切地瞟了他一眼:“你一碰见她,不也跟好斗的公鸡似的!”
叶知远说不上来了。
刘军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提溜:“别说李兰了,你呢?你有没有被人甩过?”
“我?”叶知远顿了一下,忽然觉得背有点儿不舒服,轻轻挪了一下身子。
刘军可不让他退缩:“我可对你坦白了,啊?”
叶知远沉默了一会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没有被人甩过,但是我甩过别人。”
刘军上下打量了叶知远一眼,酸溜溜地羡慕了一句:“你小子是有那资本!”
叶知远扯了扯嘴角。这种奉承也没什么好高兴的。
“那时候我上大学。她跟我同一个学校,但是不同系。”才说了两句,叶知远就觉得喉咙有点儿干巴巴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除掉一个暑假,实际也就是三四个月吧?”
“就三四个月?”刘军吃惊地望着他,“这不像你的作风啊!”叶知远对聂晶全队有目共睹,他不会轻易开始一段感情,更不会轻易结束一段感情,“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出了什么事?叶知远还真答不上来。他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出什么事,要出事也是分手以后。
“是我看错人了吧!”想了半天,他只能得出这个结论,其实现在回想起来,他和她的相遇都很偶然。
记忆的盒子一旦打开,往事便像一股轻柔的烟雾渐渐升腾、弥漫,直到笼罩住一个人的全部身心。
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
他和一帮哥们儿刚打完了篮球,一身臭汗。几个人勾肩搭背,说些不着边际的蠢话,笑得没心没肺。
太阳像一只火球拼命地炙烤着大地,满耳都是聒噪的蝉鸣。
校园里来来往往的女孩子们,或是撑着遮阳伞,或是戴着帽子,或是拿了一本书挡在头顶……一个一个都紧贴在路边的阴影里,看见他们这帮不怕紫外线荼毒的家伙,都不由得好笑起来。
最先看到她的并不是叶知远。
有一个哥们儿忽然招呼了大家一声,说:“你们看,那边的那个女孩子挺特别的。”
众人一起随着他的指引,看向和他们隔着一块草坪的另一条道路。有一个穿白色娃娃衫上衣、黑色牛仔裤的女孩子正站在一棵郁郁葱葱的大树底下,仰头朝着树上,很入神地看着什么。她的头发又长又黑,一直披到腰际。也许是阳光的缘故,皮肤白得有点儿不真实。
这样热的天气,只有她一个女孩子站在太阳里。别人都是清凉的短袖裙子,只有她长袖裤子,连娃娃衫最上面的一颗扣子都扣着。
好像一点儿也不怕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