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用手帕之类的东西蒙住了话筒,试图掩饰自己真正的声音。他现在只听得出来是个男人。
迹象越来越可疑了。
雷诺和李亮都走了过去。汪辉将电话改为免提。
“我找雷诺。”对方终于说话了。
汪辉和李亮一起看了雷诺一眼。雷诺自己也很意外。他没有立刻接话,看了汪辉一眼。
汪辉便接着问:“你找雷诺干什么?我也是警察。”
在这空档里,李亮迅速地在办公桌的便笺上写了两个字:绑匪。
汪辉和雷诺都默认了。
这时候,他们也只能想到绑架谭晓敏的人。
电话那头的男人还是什么也不说,就只重复那四个字:“我找雷诺。”
依照李亮的想法,赶紧换雷诺就是,男人似乎就只想跟雷诺说话。
没想到汪辉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架式:“你是不是故意来捣乱的啊?我跟你说,我们现在忙得很,你要没事我就挂了!”
吓了李亮一跳,心想:这混子,偏偏赶在这时候犯混,万一真挂了!
却见雷诺浅浅地朝汪辉再次点头。
可是对方并没有被激怒,反而有些欣喜:“哦,对了,你们一定在忙那个小妓女的案子。”
汪辉和李亮顿时睁大了眼睛。小妓女……他是在说柳招弟吗?
柳招弟的案子,他们没向外界透露一丝风声。
雷诺也不由自主地抬起眼睛,连忙抓过笔和便笺,飞快地写了个名字:纪月红。
汪辉登时意会了,但还是有点儿心焦地舔了舔嘴巴:“什么小妓女,”故意地道,“纪月红吗?纪月红的案子早破了。电视台都播过了,你没看吗?”
男人哈哈大笑起来:“汪警官,你跟我还装。”毫不掩饰地道,“我说的是柳、招、弟。”
三个人的心头都是一震,好像同时听到一道响雷。
汪辉不能冷静了:“你怎么知道的,你是谁!”
男人笑得声音更大了:“这你还用问?我当然是凶手了!不过我可跟那个卖面的不一样,你们别想抓到我。”
听着他猖狂的言语,汪辉真想一拳捣在他的脸上。
雷诺见汪辉气喘得有点儿粗,及时地按住他的胳膊,又迅速地写了两个字:证据。
汪辉只得强压住满腔的怒火:“你说我就信了?你怎么证明柳招弟是你杀的?”
“这个容易,我知道你们是从哪些地方捡到柳招弟的。”便一一说出了尸块发现的地点,“还有,”他补充,“你们还没有发现柳招弟的右胳膊吧?”
三个人不得不相信了。这些都是只有凶手才会知道的信息。
真没想到,等来的不是绑架谭晓敏的歹徒,而是杀死柳招弟的凶手。
“好了,”男人的得意都快从声音里溢出来了,“这些都是小事,我今天打电话,是要找雷诺。”
汪辉:“你找他干什么?”
“我跟他可是老熟人了,”男人只顾自己说,语气怪异,似乎还带着一点儿讥讽的笑意,“不过他倒是完全不记得我了。”
这话说得也怪异。
汪辉回头看一眼雷诺,雷诺浅浅地皱起眉头。
汪辉:“你这话说得也太矛盾了。又说是老熟人,又说他完全不记得你了?要真是老熟人,他怎么会不记得你?”
李亮听到现在,隐隐约约感觉到,对方对雷诺似乎有某种执念。在这种执念面前,虐杀柳招弟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面对李亮和汪辉探询的眼光,雷诺也很茫然,但男人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瞳孔一缩。
“我不仅跟他是老熟人,”男人嘿嘿地笑,“跟他妹妹也是老熟人。”
李亮一愣,心道:这家伙怎么会提起雷诺的妹妹?
汪辉的心头更是掠过一道电流。对于雷诺家里的事,他比李亮了解得多。他不禁有些惶恐地看向雷诺。雷诺的脸色已经变了,用力地抿住嘴唇。连他都能感觉到对方来意不善,何况是雷诺。
“那时候他们兄妹俩还是小孩子呢!”男人好像在回忆,“小姑娘长得挺漂亮,经常穿一件黄色的毛衣。她皮肤本来就白,黄毛衣衬得她皮肤更白了,简直晃人眼睛。雷诺也有一件一样的毛衣,不过颜色不一样。男孩子嘛。是灰色的。”
雷诺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嘴唇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垂放在身体两侧的手也不知不觉地握成拳头,一样细细地发着抖。
毛衣的事,连汪辉都不知道。
那是母亲亲手为他们兄妹一针一针地织出来的。
他还记得那是为了庆祝他们一起考上了海都大学,母亲拿奖金买了最好的羊毛线,又轻又柔又暖。妹妹淘气地一手抓一团,捂在两边脸颊上揉来揉去,直说好舒服。母亲本来打算给他织一件毛衣,给妹妹织一条连衣裙。那时候很流行毛衣的连衣裙。秋冬季要是能穿一条毛衣连衣裙,走到哪儿都有人看。为此,母亲还特意多买了黄色的。可是妹妹却硬要和他一样。多出来的毛线,母亲只好送人了。
进大学后的第一学期,天凉以后,妹妹最爱穿的就是那件毛衣。他也是。不只一次,有人问他们哪里买的,款式特别好看。每当这时候,妹妹就会很高兴地说:这可买不到,是我妈妈自己织的。
她失踪的时候,也穿着那件毛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