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可我不是,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一切。”
她沉默着反思,什么都说不出。
“不要把文字故事简单地套在现实生活中。”说完这一句,张拉开与她的距离,长指轻拨额前碎发,转身往自己的套房走。
这条长廊装饰得梦幻琉璃,边忱背靠着墙歪着头看他的背影。
他身穿一整套的修身休闲服,高挑,气质干净,走路的姿势有点怪,很好认。
如果对他一无所知,单看这样的背影,很难判断出他的具体身份,也很难从外表获取他更多的私人信息。
可边忱是见过他冰山一角的,她承认自己不敢在他面前太过放肆,也完全做不到在网络上那样自来熟。
现实生活中,一举一动的牵扯因素都太多了。
不是小说里的完美男主角,不是有着单一身份的某个张;而是有着多重身份的****·****,需要兼顾现实世界里的很多东西。
他的吻可以发生得很随便,他的触碰也可以无关感情;他的挑逗出于好玩,他的抽身离去出于省事。这些,对他来说都很平常。
在小说文字未曾涉及到的时空里,他做着无数她未曾想象过的事情。
……是这样么?他是想告诉她这些么?
边忱低下头,咽了咽口水,眼里涌上晶莹莹的东西。
他完全可以不给她任何回应。他在文字里鲜活的同时也存在于真实世界的某个地方——这样,就已经给了她很多了——这才是初衷,这才是张饮修与“天才”读者们建立的默认准则。
可是后来,在边忱身上发生了一些可怕的事情。
一切欲念的产生都在不知不觉间,边忱也不知道到底是自己错了,还是见面时的氛围错了。
总之一切都错得很离谱,错到她开始对他有了世俗的渴望。
但是,事已至此……
对啊,事已至此。
2
张刚走进浴室不久,门铃就开始响。
他没听见,任水流顺着头发流下来,绕过眼角眉梢。
裹了浴袍,把宽大的袖子褪到臂弯,站在盥洗室的洗手台前,旋开热水开关不久,把双手放在水流下。
温度一般,但他的掌心变得微红。
打网球是一个错误的做法。他想。
冲完凉后,还是觉得双手各种不舒服,就像以前逞强坐在钢琴前弹了半天的感觉,所有关节都飘摇欲坠。
靠,或许他应该采取陈妆的建议,随身带一个暖手炉?中国古代用的那种,袖炉什么的?
张一边想象着那滑稽的画面,一边调低了热水的温度。
门铃声就是在这样的时刻传到他耳中,但他不知道这已经是它第五遍响起了。
会是谁?
用不着半分钟,他就排除掉了所有可能,只剩下一个人。
关了洗手台的热水开关,张看向镜子,轻轻舔唇,她双唇的气味早已消散。
一个愉快的环境下,不怎么愉快的相遇。
他甚至想剖白性地告诉她一些潜在规则,但她清澈的眼睛刺痛了他的言语。
我们的生活,它这样现实。
而张偏偏不是一个理想主义或者浪漫主义的人,他藐视一切主义,只信奉自己的主义。
那么,这样的情况下,他应该做些什么?他能够做些什么?既能最大限度地保证到不伤害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又能干净利落地抽身离开?
走出盥洗室,张没看猫眼,直接打开门。
门外无人。
他抿了抿唇。
晕黄的悬灯光亮洒在地面上,他的视线也落到地上,那里放着一袋牛奶和一只五棱角透明玻璃杯。
张看向长廊两侧,两侧都没多余的人,只有两位服务员推着车走过。
他弯腰拿起地上的东西,看见牛奶袋上贴了一张便利贴,木纹底色的——他在小说中透露过的自己常用的一种。
便利贴上的字体不太娟秀,带了点豪气,端端正正地写着:
「你总是这样么?试图通过一些玄乎的和自伤的话语来推开别人?」
张挑了下眉,关上门。
洗净五角玻璃杯,剪开牛奶袋,倒进杯子里,放在微波炉里加热。
他裹着浴袍靠在吧台边沿,双手交叉在身前,静静注视着微波炉上的显示器,唇边突然蔓延出浅淡的笑意。
他似乎很容易对那些从细微之处渗进来的感情产生好感,最好还带着天真的孩子气。这是他为数不多的软肋之一。
熟悉张的人都知道他很喜欢纯粹的小孩子心性。可是没有多少人能准确定义什么才是纯粹的小孩子心性。只有他自己知道。
微波炉发出“叮”的提示声,张从里面端出牛奶。温度有点高,被他放在吧台上冷却了十几秒。
然后把玻璃杯捧在手里,贴合着掌心,轻轻转。
夜已经深了,Kimberly酒店的高层落地窗前,他捧着热牛奶缓缓踱步,像怀着心事的狡猾狐狸,像终于被毒蛇咬了一口的小王子。
小王子最终会死去的——大人们都知道这件事。
可麦田里的孩子得知的真相是——只要仰望星空,小王子就会出现。
牛奶凉了,他的双手舒服多了。
他捉住了一个从麦田里跑出来的小孩。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