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濒临死亡之境时的一抹牵念。
可此刻,感受到体内那一股不属于自己的强大而熟悉的力量,他足够确定,眼前之人并非幻觉。
风帝见他留意到自己,便无法再藏于人群之后,平息了一下心绪,方轻描淡写一句:“你醒了。”
等于说了一句废话。
言逐风像是没有留意一般,只问他道:“是您救了我?”
风帝垂眸,这并非一个多难的问题,可他许久未能给出一个答复。
独孤铖见此,便主动替他答了:“风帝以自身灵力替你修复心脉,耗费了不少功夫,这些天,他也很担心你……”
独孤铖后来说了什么,言逐风都没留意。
他的心绪全然被那白衣男子所填满。
他肯为了自己来到这里,言逐风意外之余,发现内心居然有几分欣喜。
对这个亲生父亲,他不知是感激居多,还是埋怨居多。
恨吗?自然也是恨的。
可恨之余,他却深切地知道,自己是爱他的。
知晓两人有话想说,众人默契地离开,把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刚才还人满为患的揽华阁刹那间安静了下来。
房内两人一时相对无言。
半晌,风帝方打破沉默道:“我救你,是因为那姑娘的恳求,不为其他,你不必多想。”
言逐风没想到他第一句话是急于撇清和他之间的关系,心中失落之余却又觉得理应如此。他们之间,本不该有更多的牵扯。
若非因为驭魔国这桩事,他如今大约已经能为自己而活,不再受如何束缚。
现下,他虽然重新回到了驭魔国,但和过去又有些许不同。
如今,是他主动,而非他人胁迫。
他,不会再受任何人所威胁。
风帝更不会让自己成为他的牵绊。
言逐风看他:“您说的姑娘可是之南?”
风帝颔首:“她为了救你,不惧艰险,历尽波折,极其不易……”顿了顿,似乎没有别的话好说,干巴巴道,“她是个好姑娘,你要珍惜她。”
言逐风回答得毫不迟疑:“无需您叮嘱,我也会的。”
风帝于是又沉默了。
沉寂片刻,言逐风道:“您难道没有别的话想跟我说吗?”
风帝眼睫不易察觉地轻微一颤,客套道:“你刚醒来,身体还未大好,好好歇着。”
言逐风心头一沉:“只有这些?”
风帝又默了一瞬,忽地闭了闭眼。
挣扎片刻,再睁眼,终于说了一句心里话:“你恨我。”
是陈述而非疑问。
言逐风微愣,一时倒不知该如何接话,片刻后反问道:“难道我不该恨?”
风帝苦笑一声:“我一直都明白自己的行为对于当时的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也从未想过要为那时的举动找借口。我来此,并非为取得你的谅解。”
“那您来此是为何,难道是想亲耳听到我说恨?”言逐风本想控制自己的脾气,可不知为何,对着风帝,他却像是回到了七百多年以前,仍旧是那个脆弱敏感的孩子,期望着能得到他的垂帘与肯定,语气不自觉冷了几分,“若是如此,大可不必。”
风帝也不知道,自己来此,究竟想从他口中得到什么答案。
“风儿。”风帝叹息一声,终于肯直视他的眼眸,“你是我和夕泠惟一的孩子。若是可以,我绝不会选择拿你来交换。可我太惜自尊,酿成如今恶果,是我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