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震
不能否认,我是个沉迷于网络的男人。
是的,我喜欢网络带给我的一切感觉。2003年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混迹于碧聊并且很威风地在很多个聊天室做管理,几乎所有听过我声音的人都说我的声音很迷人,我本人大概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我经常在聊天室里读一些或凄美煽情的、或慷慨激昂的、或魅惑吓人的文字,我的耳边也经常充斥着一阵阵虚幻的掌声,眼前经常艳丽着一丛丛虚幻的鲜花,我几乎就要把这种虚幻和现实世界揉为一体了。但是,当我从掌声和鲜花的海洋中潮起潮落,当我在夜深人静时网络所带给我的满足中关闭了那个叫做电脑的东西之后,我竟然会如丢失了灵魂一样地感到失落。
妻子伊蓝的轻酣声此起彼落,有一绺头发顺着额头懒懒地搭拉下来,也许是做梦了吧,她的嘴角掠过一丝轻轻的笑意。就在我刚要收回目光的同时,一溜口水从她的嘴角溢了出来,忽然间我就烦躁不安了起来,难道这就是我想要的婚姻我想要的生活吗?
不得不提一下,我有一个活泼可爱的8岁的儿子,但我否认他是我和妻爱的结晶,从结婚到现在,我一直认为我和妻之间是谈不上有爱情的,我现在这么说也许会有人说我这个人不地道,可我必须得说,因为我和妻的结合,应该算是我委曲求全的付出,既然如此,那么这个小家伙,也只能算是我委曲求全的产物。我像普天之下所有的父亲一样疼爱我的儿子,因他是我生命的延续啊!现在我说起这些心里仍然感到不舒服,这让我在这个深夜觉得郁闷极了。
(二)雨辰
听妈妈说,我是在一个雨夜出生的,就在我呱呱坠地的那一刻,在医院平台上焦灼不安踱来踱去的爸爸无意间的一转身,竟然奇迹般地看到飘着雨丝的天空不可思议地有几颗星星一闪一闪地对他眨眼,于是爸妈认定我就是天空中某一颗星星的再生,给我取了个蛮有诗意的名字:雨辰。
小时候我一定是个听话的孩子,要不然所有的老师为什么都那么喜欢我?我的同学说我的眼睛好看极了,像极了苍穹中两颗耀眼的星星,这让我觉得自己真的就是天空中某一颗有灵性的星星的转世。但遗憾的是,我大概是个心理发育晚于常人一大截儿的孩子,以至于现在我24岁了仍然不知道“爱情”为何物,尽管我身边时不时会围绕一些男孩子,但他们只要听到我幼稚的近乎白痴的问题,都会一个个急匆匆地离我而去,我一点也不觉得悲伤,我继续乐此不疲地在我幼稚的世界中奔跑。
对了,我忽然想起曾经看到过的一篇文章两只老鼠的爱情故事中令我非常向往并为之感动的一段话:“如果有来生,让我们做一对小小的老鼠,笨笨地相爱,呆呆地过日子,拙拙地相恋,傻傻地在一起,即使大雪封山,还可以窝在暖暖的草堆,紧紧地抱着你,轻轻地咬着你的耳朵”my god!我忽然觉得自己的眼角潮湿了起来,是我长大了吧?我幻想着,如果如果如果有这样一个小老鼠般的男人这样对我,那我愿意我真的愿意,即使大雪封山,即使挨冻受饿,我们仍能紧紧地拥在一起,轻轻地咬着彼此的耳朵,轻轻地对对方说着:我爱你!
“辰儿”老妈这温柔的一声,让我从美丽的遐想中又回到现实,妈妈说她对我这种没事就坐着发呆甚至傻笑的习惯保留她发言的权利,每次都是,她总能在我想入非非的时候一把就把我拉回现实,用她老人家的话说就是“挽救落水青年”是啊,24岁了,已经不再是想入非非的年龄而是实实在在找个人嫁了的年龄了。最近老妈动用了全部的社会关系给我张罗婆家,我在三姑六婆八大姨的唾沫星子下也见了那么两三个,没有一个人能带给我小老鼠般的来电感觉,于是,两三壶茶的功夫,(两三个人两三壶茶,我应该没有记错。)我如坐针毡,借口上卫生间逃之夭夭。
“雨辰!”温柔的声音在我闲扯的这当儿已经严厉了起来,我吓出了全身的鸡皮疙瘩,估计这鸡皮疙瘩一粒粒剥下来,一箩筐也未免能装完。什么?你问我为什么被“吓”的起鸡皮疙瘩?唉,你有所不知啊,以我本人近一段时间的经验,我这次一定是又要被老妈拉着相亲去了,一想到那种受刑般的约见我就头痛欲裂。所以我赶紧一溜烟钻进被窝里,任老妈再怎么拽我也一动不动,我知道熬过了这个时辰老妈就不会再强迫我而是鸣金收兵了。我说的这个时辰,是指六点半到七点半之间(一般我的相亲就是在这个时间段开始的),这时候我家刚吃完饭,老爸在客厅沙发上优哉游哉地边剔牙边观看一些无关紧要的电视节目,老爸是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老学究式的男人,对于他老大不小的宝贝女儿的嫁人问题,他向来是不闻不问,有时候心血来潮问起了我也总能打哈哈应付过去,但老妈就不同了,她老人家一双比孙悟空还厉害的火眼金睛,一眼就能洞穿我的内心,在这么厉害的老妈面前。我是无处遁形的。咳,瞧我——遁形?我怎么把自己说成个妖精似的。
(三)张震
我想,我一直是个听话的乖孩子。
我这听话的特点在我大学毕业的前夕女朋友跟我分手的时候表现的尤为突出,因为当女朋友脆生生的声音跟我说分手这两个字的时候,我几乎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就从嘴边冒出去一个“好”字,然后我就在她惊诧不已的眼神中大踏步地向前走去,那时候我觉得自己的背影一定像极了英雄。是的,说到英雄,我现在倒有必要提及一下我的名字——张震。我一直认为我的父母在给我取这个名字的时候,他们的心里一定是希望我美名震四方的,但就是这个“震”字,让小时候上幼稚园的我着实难堪了一阵子,我那只淘气的小手始终都写不好这个“震”字,常常是有了上面的“雨”就丢了下面的“辰”要不就是一个字干脆分成两个写,我自作主张地让它们并排坐在一起“雨辰”并且很是为自己的发明创造而沾沾自喜了一番,因此,我那些幼稚园的小朋友甚至我的小老师都搞不清楚我大名到底叫什么,他们经常性地喊我“张雨辰”以至于有次妈妈来接我的时候听到喊声竟然很不淑女地张大了自己的嘴巴,我看着漂亮的妈妈面部表情那种瞬间的滑稽,小小的心里竟然装满了说不清楚的快感。
妈妈对我说,雨辰是小女孩的名字,我是小小男子汉,怎么可以叫这么柔弱的名字呢?于是第二天我就在幼稚园很郑重地宣布:“我叫张震,不叫雨辰。”我站在讲台上豪气冲天的样子,让我觉得自己很像是凯旋归来的英雄。
我在网络上的名字叫“夏雨秋阳”我自认为这是一个很不错的名字。我喜欢朗诵,我常常想着,肖邦能让黑白相间的钢琴键在轻轻起伏中流泻出优美的旋律,而我能在这优美清澄的和弦与如歌的旋律中吟诵出一腔的柔情。在我所管理的聊室中,我希望自己带给朋友们的感觉如炎炎夏日中一场凉爽的雨,我也希望自己的声音传递给朋友们的是那种如秋日阳光般的温暖舒服的感觉。
2003年三八妇女节吧,我所在的聊天室为本室的妇女同志们举办了一场欢庆晚会,我这个主持人被众多的鲜花们簇拥着,现在想起来,我非常感谢这个聊天室的室主举办了这台晚会,也正是这个晚会,让我认识了我这一生的爱人。现在我的叙述可能会有点乱,但没有关系,那只是一种叫幸福的感觉扰乱了我的思维,我会尽量调整思绪,让我的叙述能够完整地有序地继续下去。
(四)雨辰
书房里传来妈妈稍有点跑调的歌声,这让处在美好遐想中的我着实烦乱了不少,我的小老鼠也从遐想中一溜烟地跑了开去。
忿忿然啊!但我没有办法。
老妈是个老网民了,退休之后就整天混在网络一个叫什么碧海聊天的地方,又是唱歌又是瞎侃的,有时候我看着老妈那样子,心里竟也接受了老爸对老妈的评价:整个一个神经病患者。
嘘!老妈叫我过去了,我不知道她老人家又有什么新花样,既然美好遐想已经宣告结束,那我去溜达溜达也无妨,谁叫今天是三八妇女节呢。
真没想到啊,老妈所在的那个聊天室还真是热闹,密密麻麻一大群人的名字,我好奇地研究着一个个的网名,一个个地猜测着他们取它们时的想法和用意。老妈竟然取了个很弱智的名字——三月桃花。上帝呀,我的老妈呀,我捂着眼睛一连声地叫个不停,再转眼看一旁的老妈,她竟然一脸灿烂地说现在是桃花盛开的季节,取名桃花符合季节的特点,有浓浓的春意,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暧昧,何况这满街满园的桃花呢。看着老妈因开心而灿烂的脸,我的眼前忽然跳跃出一个词:面若桃花。
老妈去睡了,我百无聊赖地看一些网页,就在我的上下眼皮将要打架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一个声音——一个磁性的优美的声音在朗诵着一段话,我似曾相识的一段话:“我从未感觉到死亡和我是那么的近,我死死地抱着她,疯了一般地帮她擦去嘴角的血沫,可是一遍又一遍,我擦的速度远远跟不上它涌出来的速度,一辈子,一辈子从来没有如此清醒过:她将永远地离开我了,我将永远地失去她了,抱着她,我轻轻地跳上一边的老鼠夹子,‘噶拉——’,我清清楚楚地听见我的腰骨被夹断的声音,可是,我不疼,我不疼。。我一点都不疼,我吻着她的脸,默默地想着最后一句想要对她说的话:‘如果有来世,还让我们做一对小小的老鼠,笨笨地相爱,呆呆地过日子,拙拙地相恋,傻傻地在一起,即使大雪封山,还可以窝在暖暖的草堆,紧紧地抱着你,轻轻地咬你的耳朵’”
我的眼泪毫无准备地流了下来,我被耳麦里传递过来的声音震撼和感动,最喜欢的一篇文章啊,就这样被对面的这个叫做夏雨秋阳的男人深情演绎,此时我多希望自己就是那只小小的雌鼠,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被爱人紧紧地抱在怀里,他轻轻地咬着我的耳朵。如此巧合,是不是就是人们常说的缘分?而他,是不是就是我遐想中那只深爱我的小老鼠呢?这时我沉藏在心底23年的等待和希望,在他的声音的不断摩擦下摇曳地燃烧起来,黑夜是空的,而我的心却是如此饱涨呵!
音乐渐停,再没有了朗诵者的声音,空气里似乎凝结着浓浓的伤感气息。我记住了朗诵者的名字:夏雨秋阳。
我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在昵称这一栏上填上了“雨辰”这两个字之后,重新点击进入了聊天室。
(五)张震
我有好几分钟的时间都不想说话,我沉浸在这个凄美的爱情故事里,两只小小的老鼠在灾难袭来的时候都能够生死相随,那么人类呢?
大学时相处了三年的女朋友,在毕业分配的前夕,跟一个能给她优裕物质生活的老头走了,这就是我苦心经营了三年的爱情。我听话地接受了分手的事实,我抛弃了三年所有的记忆,可是,失恋总是会让人颓废下去,很长时间我都不愿意多说一句话,妈妈看我这样的状态,除了一些无奈的叹息之外,更多的是找时间找机会让别人给我介绍女朋友,那时候我觉得自己真的像是被世界抛弃了似的整天行尸走肉。好友朝阳介绍他们单位的一个女孩子给我,刚从朝阳口中听到“伊蓝”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大脑中反应出的第一个词汇是:明眸皓齿。我承认我这个人有点好色,但这不是缺点,这是一个正常男人正常的喜爱美的心态,是无可厚非的,失恋并不表示我从此就拒绝异性。说的直白一点,我那时是极想找个人结婚的,我希望在有了婚姻的约束和责任之后,我才不会一任自己的颓废疯了似的蔓延。
我和这个叫伊蓝的女孩子见面了,在看见她的那一瞬间,我脑子里反应出的词汇和第一次听到她名字的时候所反应出的词汇意义完全不同,有好几秒钟的时间我都怔在原地,直到对面那个我认为平庸的女孩子轻轻地向我伸出手,用银铃般的声音对我说:“你好,我是伊蓝。”我才从短暂的失态中惊醒过来,银铃——我这么形容她的声音有点老土,但那时我实在想不出另一种东西的声音来和她的声音相媲美。如果我和她之间是先通过声音联系,那我想我会毫不犹豫地喜欢并爱上她的,但事实是,我先认识了她平常的相貌,其次才听到她悦耳的声音。我们礼貌地交谈,然后又礼貌地道别,并且约好了下一次见面的时间。老实说,对伊蓝我几乎是无任何感觉的,但我非常喜欢听她的声音,一听到她的声音,我会觉得自己所有的柔情都被调动了。我和伊蓝就这样开始了交往,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也叫做恋爱,在这个过程当中,我总是莫名地患得患失。三个月之后,当身边所有的人都说我状态不错的时候,我却向伊蓝提出了分手,伊蓝没有任何反应,我以为我和她之间从此就结束了,但一个礼拜之后,朝阳急匆匆地跑来让我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去看看伊蓝。当我和朝阳气喘吁吁地赶到伊蓝家的时候,伊蓝的父母就象是审视罪犯似的瞪着我,有腾腾的烟雾从伊蓝房间的门缝里往外涌出,而屋里始终没有任何动静,我和朝阳以最快的速度弄开了门(现在想想,我其实是有做神偷的天赋的),伊蓝正神情呆滞地坐在床边,她的前面是一大堆燃烧着的纸张,我想那大概是她的日记,火焰已经快蔓延到床边,并且床单的一角已经燃烧起来了看到我,伊蓝先是呆怔了一瞬之后,就箭一样地直冲向我的怀里,震的我的心隐隐作痛,真的。于是,再三个月之后,伊蓝就成了我的新娘。我当时的想法简单得近乎幼稚,那时候我大概想着不会再有任何一个女孩能给我恋爱的感觉了,而且,我是那么惧怕伊蓝因我而做出傻事,如果真是那样,我就是一个罪人了。
算了,不就一段凄美的动物之间的爱情故事嘛,还让我罗罗嗦嗦了这么多。不过最近,我越来越觉得生活的没劲了。
思维开始进入正常状态,麦序又到我这儿了,与此同时,一个似曾相识的名字突然跳进了我的视线之内——雨辰。
(六)雨辰
我被彻底地感动了。重新进入聊天室之后,内心里弥漫着一种浓的化不开的柔情,曾经朦胧渴望着的小老鼠般的爱情,被对面这个叫做夏雨秋阳的男人优美的声音完整地、充满感情地演绎出来,我猛然觉得心中一直尘封着的某一根弦被轻轻拨动了。如果说在以前自己的心一直被幼稚的琐紧琐着,那么现在,它已经被一把神奇的钥匙打开,那些朦胧的渴望,那些对爱的美丽的遐想,它们现在就像是在广阔的宇宙中正悠闲散步的月亮,一不小心被身边轻轻飘过的白云绊了一跤,滑过柔软的阶梯,跌落在我的心中,激荡着,碰撞着。而夏雨秋阳这个名字,也在我心里扎了根。
“嗨,雨辰?”屏幕上出现了这样几个字,而发送信息的人就是刚刚深情朗诵的夏雨秋阳。一时之间,我竟然不知如何回应,傻傻地盯着屏幕,觉得自己的心被一阵阵奇怪的感觉猛烈地撞击着,有热浪顺着喉腔提升至我的脸庞,我的脸就如三月桃花般地嫣红了。这种感觉是如此美好!
可是,我没有回应他的问候,我是个赌博心理极重的女孩子,这是我亲爱的老妈说的,以前老妈这么评价我的时候,我心里极不服气,但是现在,我承认了。我这种与生俱来的赌博心理,我想应该源自于我的前世——那颗有灵性的小星星。说不定我的出生,就是那晚天空中那几颗使劲对着爸爸眨眼的星星之间的一次赌博,当然,我也只是这么想想而已,人总是要为自己的某种心理找一个合适的理由嘛,尽管我这种理由听起来多少有些奇怪。
言归正传,其实我没有回应夏雨秋阳的原因,只是想和自己做一次赌博,那时候我在想着,如果他因为得不到我的回应就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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