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盛世难有战事,武将的地位明显不如文臣,此番同高丽一战,正是武将挣功立业,扬眉吐气的好时机,不少人为了能往安州郡去挤破脑袋。
秦子衡力排众人能拿到兵马大元帅的位置,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上下疏通,托着重重关系,要么是在圣上跟前立下了生死军令状。
依着秦子衡的性子,绝对不会是第一个可能,那就只能是第二个可能了。
秦子衡对于刘君泽的到来一点都不奇怪,闻言也不接话,兀自寻了个位坐下,吩咐常随:“给刘大人上壶碧螺春。”
刘君泽认识秦子衡多年,多多少少对他也有些了解,此番见他云淡风轻的,一副什么事都不在意的模样,顿时又怒火烧上心头,气冲冲的撩了袍角也落了座:“你别以为不说话就成了,我告诉你,你这样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迟早要把自己玩死。”
常随送了茶水上来,见屋内情形不对,又弓着腰出去了。
秦子衡眼眸一垂,下意识的摸了摸手腕上的那条格外显得突兀的红绳,这才开口道:“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说得这一句,便也没了旁的话。
刘君泽忍了半天,还是道:“你知道?你知道个屁?你要真知道,去岁往北边平乱的时候能把自己弄得那副样子?你别忘了,你还有两个孩子要养,难不成还真的打算让他们成为无父无母的孤儿?”
秦子衡神色略有动容,蹙了蹙眉头,难得耐着性子道:“去岁我那是职责所在,我也知道久久跟小宝还需要爹,就算她死了,我也不会当真把自己的命也不要了。”
刘君泽一怔,反而半响都说不出话来,这是秦子衡三年来,第一次在他面前提及已经故去的苏锦言。
他沉默半响,终是拧眉试探道:“你,放下吉祥了?”
那年秦子衡跟着苏锦言的棺木一起倒进墓坑中,当真吓人得很,后来将他救上来,也一连病了三个月才康复,自此后,再没人敢在他面前提及苏锦言,这三年来,他也好似极有默契一般,从不提及苏锦言半句。
秦子衡知道刘君泽是什么意思,弯了弯唇角,露出一抹算不得好看的笑容。
大军休整两日便要出发往安州郡去,久久同小宝二人万分不舍,连带着心情也不好。
反倒是秦子衡的外家宜江陈家很是高兴,着人送了不少金创药同兵书等物来。
秦子衡的生母是小户人家的女儿,主母便是宜江陈家的女儿,因着陈氏不能生育,后头才聘了秦氏入门作良妾,这秦氏是个争气的,头胎便怀了秦子衡。
秦子衡虽是妾生子,不过他从小就被记名到陈氏名下,也是陈氏一手带大的,整个顾家就这么一个独苗,个个也都当嫡亲的哥儿养着。
顾家当年蒙冤,顾氏一门惨遭毁灭,宜江陈家也受了牵连被贬至绕城那样的地儿。
后头秦大勇带着秦子衡在半坡村隐姓埋名那么多年,也是陈家一直在暗中相助,便是指望着秦子衡能给顾家翻案,也还陈家一个清白。
二十多年后,顾家的冤屈总算被洗刷,陈家也清白了,可到底隔了二十来年,便是家中子弟进京厚着脸皮谋了差事,可也再不复当初的风光,只能一心靠着秦子衡这威勇将军拉扯一把。
秦子衡此番若是能在安州郡的战役上立下功劳,这官职肯定也是要跟着升的,到时候他们陈家属于外家,自然而然也跟着水涨船高。
送了金创药同兵书来,陈家那位当家太太杨氏还拉着久久同小宝道:“你放心,孩子在京里,我肯定给你看得好好的,你只管在前头立功便是。”
久久早早的接了家中的事务,便第对杨氏不喜也没表现过来,面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小宝却直接甩了脸色,挣脱了杨氏便气冲冲的回自个屋里去了。
这立功说得容易,可也是要命才博得回来的。
杨氏被个小毛孩甩了脸色,面上也挂不住,只尴尬笑两声。
等大军出发那日,天还没亮,久久跟小宝两个便进了天宁阁。
秦子衡已经换上了厚厚的甲胄,手上拿着当年刘君泽寻来给他做生辰物的红缨枪。
见姐弟二人天都未亮便赶了过来,不由得生出几分心疼来:“时辰还早着,怎的不多睡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