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里没有只字片语,只有舒斐向来挂在脖子上的幸运项链。
只是原来的圆形铁丝扭成了心型,中间还多出一条折扭的铁丝。
必子昂知道那代表心碎的意思。
心碎所以舒斐让段语琛来收拾她的行李,却没要她带走“海氤”
舒斐一定还在憎恨他说她是用钱买来的情妇
一个人独坐在黑暗的船舱中,周遭只有静静伏流的海潮声伴着他,关子昂啜着冷冷的烈酒,那张漠然没有表情的面孔终于浮出痛楚的线条。
你想听真心话是不是?
那我告诉你你有多可悲!你不相信任何人,也不相信我,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让你相信,你也不让自己有机会受伤
你注定要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活着,没有朋友也没有爱,关子昂,这就是你选择的人生!
而我真不知道当初为什么会喜欢你,但我就是喜欢你,笨笨地、傻傻地,就是喜欢你!不过现在我后悔了,段语琛说得一点儿也没错,你是个无情冷血,根本不值得我付出的人!
“可恶!”他紧紧握住手中的幸运项链,告诉自己他没做错!
是舒斐背叛了他!
是她让他相信世上还有值得他爱和付出的事物,最后却又将他好不容易拥有的希冀全数捣毁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要不断回想舒斐的话?为什么要将她痛苦的神情深深刻印在脑海里,一再一再的播放折磨自己?
幸运项链紧握得嵌进他的掌心,关子昂却浑然不觉得疼,直到鲜血的味道窜进鼻间,他摊开手,看清被他握得扭曲的铁丝已经划破他的皮肉,而代表心碎的铁丝沾染了他的血迹。
那被捏握得走样的心型看来就像他扭曲的心,让他无法承受的几乎纵声大笑
“怎么了?”开启的船舱门传来轻敲声,毕珊诧异的站在门口“这么暗也不开灯?”
必子昂重新握紧手中的项链,在转眼间敛去痛楚,当她开灯后又是一张没有情绪的脸孔。
早已习惯他不理人的冷淡,毕珊在吧台端来一杯酒,却见他手中已先倒了一杯威士忌,就如关子杰之前的预测,她不禁在心中打了个突,又强自装笑的迎上前去。
“干杯!”酒杯清脆撞击的声响,掩去了她紧张的剧烈心跳。
老实说,她万万料想不到关子昂竟然肯答应跟她出海,不过,又有谁料得到这个男人为何在一夜之间仓猝作下联姻的决定?害得他们不得不提前进行这个计划。
这应当都是老天爷的安排,不然他也不会正如子杰的预料
瞥眼桌上的威士忌酒瓶已空了一半,毕珊忐忑的心跳更猛烈,姣美的脸孔硬是逼出甜美得过分的笑容,再次举杯劝酒“我们的婚礼就在这艘游艇上举办,你说如何?”
“婚礼?”关子昂勉强捕捉住这两个字的讯息,马上敏感的察觉自己精明的脑袋不管用了,可是他明明只倒了半瓶酒。
“上回英国罗爵士的婚礼也是在游艇上办的”看着他忽地抬起冷冷的眼眸,向来精锐的眼神有丝涣散的盯着自己,毕珊忍不住害怕的吞口唾沫。
不!不会的!子杰说过这安眠葯的葯效很快,关子昂根本就来不及发现才对
“你下了葯?!”一声冷厉的质问后,关子昂猛地伸手揪住她的衣领。
“没有!”酒杯乒的一声坠落,毕珊惊恐的发出尖叫,想逃开却无法挣脱,不敢相信他濒临昏迷还这么孔武有力。
子杰估计错误了,他大哥可不是寻常人,一般人根本就不可能敏锐察觉的事物,对关子昂而言却是轻而易举。
“他在什么地方?”关子昂狠狠掐住她的颈项,昏沉的脑袋依然异常灵光,很快就猜到这是她和关子杰下的阴谋。
“我不知道!”毕珊痛苦的伸出舌头,老天!谁来救救她?她坑谙气了!
“他在什么地”
伴随着她惊喘的尖叫,一记拳头忽地从他身后袭击,关子昂来不及问完便应声倒下。
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离,他再也站不起身,只能努力瞠大一双眼睛,定定注视脑袋上方出现的黑影。
一个关子杰是他预料之中的,可是另一个身影却令他揪痛了心。
他的母亲
看清了在外头徘徊的身影,余小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连连几次眨眼,才确定那真是她熟悉的面孔。
“斐斐?!”她尖叫的冲出店门口,雀跃的抱住站在路灯下的舒斐“怎么这么突然?什么时候回来的?没事吧你?”
想起自己问了一连串的问题,根本就没给舒斐回答的空间,余小敏不禁好笑的松开手,未料却看见舒斐怔怔望着她落泪。
“斐斐?!”余小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因为这是她头一回看见舒斐啜泣。
回到香港见到唯一的亲人,舒斐隐忍太久的泪水再也无法隐藏,泪眼迷蒙的扑进她怀里
看着铁链绑好了大石头,毕珊站在一旁仍然惊恐得无法成声,因为躺在甲板上的关子昂明明已经陷入昏迷状态,却用着无比坚强的意志力硬瞠着他的双眼。
让他定定注视,死也不肯闭上眼睛的对象是沈岚。
“为什么”像鱼儿咽下最后一口气,关子昂再也没有多余的气力吐出多余的字,只是这三个字听来却令人撼动万分。
沈岚冷冷抬眼,艳丽的面孔上是无情的笑容“为什么?我就告诉你为什么。”
望着关子昂继续努力瞠大的瞳孔,她敛去笑意,眼中浮出再也毋需隐藏的痛恨“因为你是关海山的孽子是他强暴我,让我不得不生下的孽子!”
强暴关子昂怔怔不信的瞪着她。
沈岚的眼底浮掠着过往记忆的悲恸,声调冷厉“是你,就因为你,我被迫嫁进关家,被迫和子杰的生父分离我忍了三十年,好不容易等到关海山踏入黄泉,现在也该轮到你了!”
一旁的毕珊闻言震惊的转向关子杰,后者的表情却没有多大的撼动,看来像是早已清楚这些陈年旧事。
只是,关子杰漠然的眼中仿佛有着挣扎,像是被某种不知名的情感牵扯着。
“你本来不用跟上你父亲的脚步,怪就怪在你父亲把士恩全权给了你,这对我的宝贝不公平。”沈岚望向小儿子,眼神充满了母爱的疼惜,然后冷然的再次转向关子昂“放心,比起我和子杰所受的罪,你在睡梦中死去还不算太痛苦。”
说着,她威严的低声唤令“子杰!”
杵在一旁的关子杰顿时浑身僵硬,他举步维艰的走上前,在搬动大哥无法动弹的身躯时,触及关子昂那双痛楚的眼神,霎时他的心脏像被榔头重重捶了一记。
为什么?为什么过去那么强烈的恨意却在这最重要的时刻消弭不见?
脑海里不由自主想起的竟是舒斐的声音
我只是听你大哥说你从小就喜欢模型机车,所以我想你会喜欢
“不!”他猛地松手放开关子昂。
“子杰?!”身旁的两个女人同时惊呼。一阵海风袭来,更让关子杰清醒过来。
没错!他想清楚了,他是想要士恩,可他从未想过要置大哥于死地啊!他不能这么做!
“子杰!”看出他的犹豫,沈岚迅即变脸“现在可不是心软的时候!快把他扔下海!一个月后,谁也找不着他被啃得尸骨无存的尸体了。”
“不!”关子杰眼中的心意坚决“一切到此为止!不管你有多恨关海山,都不该拿大哥开刀,就像关海山从没拿我开刀一样,我想通了。”
沈岚惊愕一怔“你想通什么?”
“我想起关海山看我的眼神。”关子杰眼中浮出深切的痛楚“关海山其实明白一切,他知道我不是他的儿子。”
沈岚一震“你在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只是我现在才弄明白。”关子杰牵出苦笑“从小大哥有的,关海山从没少过我这一份,他只是不给我士恩,那表示关海山其实是在暗示你他早就知道我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你”沈岚愕然倒退一步。
“这样就已经够了!”关子杰彻头彻尾的醒悟“关海山愿意照顾不是亲生儿子的我,就表示他已经在为过去赎罪,而且这一赎就赎了二十几年。”
他抬眼望向仍不敢置信的母亲“妈,这就已经是给关海山最大的惩罚了,你就放过大哥,别再犯错了。”
“我”震惊和犹豫交错在沈岚眼中,只是不待她作出决定,就传来重物落水的声响。
“大哥!”关子杰惊恐不信的叫出声,只是怎么也来不及抢救已经掉落海中的关子昂。
一个海浪翻腾,手腕上绑着铁链和大石头的关子昂无声的被淹没在夜海里,连救都无从救起。
将近一分钟的静寂,沈岚怔愣得无法成声,而关子杰则是几乎透不过气来。
好半晌,他缓缓地转过头,不敢置信的瞪视呆立在甲板上的毕珊,恨不得将她活活掐死!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在他好不容易可以说服母亲之际,她却做出如此惊人的举动?!
仿佛仍不能接受自己将关子昂推下海,毕珊眼神呆滞的低喃“我一定要这么做,他知道了一切,他什么都知道了!”
“知道?!知道什么?!”关子杰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
毕珊眼底涌起盈盈的泪光“他早就知道我和你的事了,你知道你大哥的为人,他一定不会饶过我们的。”
如果可以,他宁愿这么沉沉睡去,沉到无声的海底,静静的,再也没有悲伤和骇人的过去,再也不受任何打搅的安眠
舒斐走了,他的心也死了,活着也不过只是一副躯壳
必子昂疲惫的闭上眼,整个人沉浸到墨黑色的海里,他想好好的休息,真的想好好的休息了。
可是那是谁的声音?
般什么鬼,好不容易才游到这儿来,你竟然还往回游?
起来!快起来啊!我们不能待在这里!
懊死!醒过来!非醒过来不可!你!
喂!我教你怎么开锁好不好?学开锁的好处可多着呢!
你想,要是我们以后吵架翻脸,我不准你进房间的时候,到时你就可以偷开锁进来偷袭我了呀!
是舒斐的声音?!是舒斐!
必子昂努力撑开双眼,仿佛看见舒斐就在海中央看着他,只是为什么她脸上的表情显得那样悲伤?
他激动的握紧拳头,想游向她,只是沉沉的大石头却带着他往下继续坠落
面前的舒斐不再望着他的脸,却紧紧看着他紧握的手心。
那一瞬问,关子昂意识到掌心被什么嵌进去的痛楚,这才忆起他始终紧握着她给他的幸运项链。
她是要他解开铁链锁的意思吗?
摊开掌心中的项链,扭曲的铁丝正好是塞进铁链锁的角度,昏沉到极点的他仿佛又听见舒斐的声音
把折好的铁丝塞进去,就像这样轻轻的用感觉辨位,遇到阻碍时感觉是不一样的,这时候就要
开了!
绑着铁链的大石头继续带着铁链往下坠,他却像挣脱束缚的水母无重力般的往上飘
恍惚中,飘到海面上的他被一个女人救上游艇,他昏沉茫然的睁开眼,竟是似曾相识的脸孔
段语琛?!
“阿隐说你和毕珊单独出海,我就知道不对劲。”
知道自己身在甲板上,而上头仍是朦朦胧胧的月色,几乎无力呛咳的关子昂昏沉的闭上眼帘,仍然怀疑段语琛为什么会来救他?
“要不是舒斐离开之前,要我替她好好的照顾你,我才懒得理你死活呢!”
必子昂沉沉昏睡之际,还听见段语琛不断的喃喃抱怨
“有什么办法呢?你要是死了,那傻女孩大概也不想活下去了”
余小敏开的bodyshop位在中环,是香港菁英萃集的所在,所以即使产品高价位,生意还是出奇的好,直到中午休息时间,她才得以喘口气吃个饭。
只是一转头看见坐在柜台后发怔的舒斐,她马上没了食欲。
两天了,舒斐除了初见她时落下眼泪,其余的什么都没说。
她压根儿不明白舒斐在台湾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她昨晚在广场的杂志摊上看到以关子昂为封面的产经杂志,上头标载着士恩和毕升两大企业的结盟,这才约略猜到是怎么回事。
舒斐变了,从前的舒斐什么心事都跟她倾诉,可是现在她几乎不认识这样郁郁寡欢的舒斐,而她明白只有真正的爱情才能令一个女人憔悴至此。
“想不想吃日本料理?”余小敏走近好友。
舒斐强挤出笑容,虚弱的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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