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窦三宝仰头等了半天,没听见对方什么“久仰”“失敬”的客套话,再看鸨儿面色如常,没点大惊失色惊慌失措的模样,纳闷道:“你不知道?”鸨儿掩嘴打了个哈欠“奴家孤陋寡闻,肉眼识不得真神,捕爷您还是如数结账吧。”
结不结账是一回事,窦三宝自入公门,便把方未然当成神只般仰望,一个青楼鸨儿竟然语含轻视,不由勃然“方捕头天南地北办案无数,声名赫赫,你当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
鸨儿也是眼珠子一瞪“莫说是个小小捕快,就是刑部尚书到行院来也没有不给钱的道理,想白嫖,门儿都没有,来人!”几个龟奴立时涌了过来,鸨儿一指窦三宝“先揍他一顿,再送交上元县法办。”
这几个龟公揎拳捋袖,气势汹汹地围了过去,然后毫无意外地被窦三宝放倒在地,一个个哭爹喊娘在地上打滚。
收拾完这几个倒霉蛋,窦三宝拍拍衣服,打算再和人家好好商量商量,冲着老鸨道:“诶,那个”没等他说完,老鸨就一拍大腿,坐在地上开始哭天抹泪“哎呦,可了不得咯,这年头还有喝了花酒不给钱的人啊,还有没有王法哟”
这一下弄得窦三宝不知所措,站在老鸨身边动手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你别哭啊,有话好好说”窦三宝越劝,鸨儿哭得越惨。
终于将旁边一处雅轩的人惊动了,一个年轻人探出头来,大声喝骂:“嚎丧呢,不知道小爷我这待客吗,连个曲儿都听不安生,信不信我调兵砸了你这婊子窝!”一见人露头,鸨儿哭得更响“徐公子啊,您老给奴家做主,这帮人要赖账啊!”窦三宝连忙摇手“别听她胡说,我是”年轻人根本不听他解释,面孔一板,义正辞严道:“大胆恶徒,青天白日朗朗干坤,竟然敢霸王嫖,简直不把小爷我放在眼里,来人,给我拿下!”白日?窦三宝看看天上月亮,心中纳闷,就算霸王嫖,怎么就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这位是老板?还没等他捋清楚到底怎么回事的时候,两个青衣小帽家丁打扮的人就奔他冲了过来,窦三宝不愿伤人,只是用擒拿手卸了两人关节,让二人与地上龟公作伴去了。
年轻人捂脸不忍直视“一百斤面蒸的大寿桃废物点心,本公子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进之,你来。”话音刚落,一道身影由轩窗内弹出,快如流星,眨眼到了窦三宝身前,抬手便向窦三宝抓来。
窦三宝身手也算敏捷,左掌格挡,右掌横切来人颈项,手下倒还留了分寸,只想打晕了事,再好好分说今晚这事。
来人不闪不避,手掌一翻,五指拂过窦三宝臂上麻筋,窦三宝只觉半边身子瞬间一麻,双掌再也无力攻出,缓过劲来再想动手,肩头琵琶骨已被来人紧紧锁住。
“你是何人?”窦三宝看着眼前人,唇上蓄有短髭,约三十来岁,一身鸦青色锦袍,躯干颀长,相貌端然。“该我问你。”来人平静说道。
那位华服少年却鼓掌大乐“进之出马,果然不凡,没让我在人前丢了脸面”正说着话,少年骤然变色“小心!”不用他提醒,那汉子已感觉到身后暗劲袭来,回身出拳,却是击到空处,侧身看身边的窦三宝已然不见。
方未然与窦三宝立在一旁,拱手为礼道:“在下方未然,不知敝友如何得罪阁下,这厢代为赔罪。”汉子握紧拳头,手指骨节咯咯作响“某家杨锐,他没得罪我。”
“哦,既如此,可是有什么误会?”“或许有,待我问来。”杨锐五指微曲,直向窦三宝抓去。
方未然戟指斜点杨锐脉门,杨锐握指成拳,挥臂横扫,势猛力沉。面对千钧攻势,方未然回指转肘,以硬碰硬,举臂相格。“蓬”的一声,两臂相交,二人各退一步。
“好功夫。”杨锐赞了一声,欺身又上,双掌劈、挑、点、刺,变化无常,招招抢攻。方未然寸步不让,挡在窦三宝身前,扫、格、崩、挡,一对拳头刚柔并济,滴水不漏。
“住手。”一个对二人都算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杨锐闻言立即飘开数尺,与方、窦两人遥相而立,凝神戒备。听了声音,方未然却无奈长叹,怎地何处都有此人。窦三宝向发声处望去。
只见连着适才那位少年,雅轩内走出十余人来,俱是锦衣华服,气度不凡,当中一个年轻人,一对桃花眼,脸上还挂着招牌式的坏笑。“方捕头,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翠羽阁,雅轩。
适才剑拔弩张的气氛荡然无存,丁寿亲热地揽着华服少年的肩膀“申之,我来为你引荐,这位便是六扇门总捕头方未然,江湖人称铁面无私,查起案来神目如电,执法如山,那可是大名鼎鼎,鼎鼎大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