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客哪怕大肚汉,你若有本事,可将这宅子都吃了去。”王守仁笑道,又转首对妻子道:“我还有事与南山叙谈,你且回避吧。”妇人称是,待要退下,被丁寿劝阻。“嫂夫人操劳半晌,且请入席,容小弟敬酒答谢。”
“叔郎不必多礼,妾身不懂你们官场道理,士人雅趣,觍颜在席,徒增烦恼,不若暂避。”妇人只顾推辞,丁寿哪里肯依,定要敬酒方休,妇人拗不过,又得王守仁发话,浅浅吃了半杯酒水,腮泛桃花才得退下。
“嫂夫人温良恭谨,通情达理,不愧大家闺秀,伯安兄有此贤内助,羡煞旁人。”王守仁的夫人诸芸是王华好友诸让之女,王、诸两家同为余姚大族,长辈又为至交,便为子女定了秦晋之好,弘治二年诸让任江西布政使司左参议时,招王守仁赴南昌完婚,一晃十余年,夫妻二人倒也算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丁寿对妻子的溢美之词,王守仁反应淡淡,只是延揽示意丁寿入座。瞧王守仁一脸严肃,丁寿心中诧异,乖乖入席,静等下文。“贤弟日前仗义援救王道夫之事,都下早已传遍,满朝碌碌,唯南山高义,愚兄敬你一杯。”
鬼知道这消息怎么传成这样了,丁寿又没法解释,只得陪饮一杯。“愚兄另有一事请托,放眼朝中,也只有贤弟可为。”“哦,伯安兄之事,便是小弟之事,请兄明言,弟定当竭力。”丁寿拍着胸脯道。
“南都台谏戴铣、蒋钦等二十一人已被缇骑锁拿进京,不知如何处置?”王守仁一脸忧色。“还能如何,运气好的在诏狱里关一阵子便放了,倒霉点的廷杖削籍,不外如是。”丁寿对那些在雨花台险些群殴自己的书呆子没什么好感。王守仁似乎松了口气“如此自然最好。”
“怎么,伯安兄与这些人有旧?”丁寿奇怪王守仁如此上心。“不曾谋面。”王守仁摇头“不过戴铣等人身为谏官,上疏言事乃是职责所在,纵使言辞激烈,不过一时激愤所致,罪不至死,还请贤弟设法保全一二。”
“区区小事,小弟敢不效劳。”至今为止,刘瑾还没搞出人命,这次又是几十号人犯事,法不责众,丁寿真没把这托付当成一回事。
紫禁城,午门外。南京城被押解而来的二十多名科道言官被扒了裤子,绑在受刑的长凳上,周围站满了奉旨观刑的文武百官。
一身飞鱼服的杨玉环顾周遭战战兢兢的满朝大臣,神色轻蔑,抬头看看天色,懒洋洋地掏了掏耳朵,对着行刑的锦衣校尉道:“奉圣谕:戴铣、蒋钦、薄彦徽等人结党朋比,离间朝廷,廷杖三十。时辰已到,行刑。”
栗木廷杖挂着风声高高抡起,呼啸而下。“且慢。”冷不丁声音响起,不明所以的锦衣校尉正舞动生风的廷杖陡然停止,只听一阵“诶呦”叫唤声,不知几个倒霉蛋的腰被抻到了“他娘的谁叫停呀?!”
杨玉转头喝骂。看清来人,杨大人随即如同翻书般换了一张笑脸“哟,大人您怎么来了,小人耳目不灵,没听出您老来,您别见罪。”“本官来此监刑。”丁寿确实没有怪罪杨玉,只是把他撵到了边上。
“这”杨玉纳闷,这位爷走马上任后从来不关心刑名诏狱的事,今日怎么破天荒地跑来监刑了。
丁二爷今日只想早完早了,毕竟对着一帮男人屁股提不起兴趣,轻轻顿足,将两脚靴间向外一分,咳嗽一声“开始吧。”
这帮殿廷侍卫面面相觑,一同将眼光转向了一旁的杨玉,杨玉冲着他们用力点点头,高声嘱咐道:“行刑,用心打。”在一阵“噼啪”的竹笋炒肉声中,围观者之一的文渊阁大学士焦芳被华盖殿大学士李东阳拉到了一旁僻静处。
“宾之,何事呀?”焦芳奇怪地看着这位同年。“孟阳兄,老夫有一良言相劝,可否倾听?”“但说无妨。”焦芳道。“你这吏部还要兼管到何时?”“老夫兼掌吏部乃圣上御批,你此话何意?!”老焦芳怫然作色。
“孟阳兄,你我同为甲申科进士,同朝为官数十载,听某良言相告,阁部二事不可同兼。”见焦芳面色迷茫,李东阳道:“内阁佐天子出令,对吏部所拟升调官,有可否之权。
而今你自拟议之,又自评可否,岂不荒唐?通政司奏事,天官当廷跪接承旨,阁班皆立听旨意,难道兄要出跪后再起立,何其可笑?再另部事差缪,或章奏错误,小则回话认罪,大则罚俸,如吏部一日疏漏,兄亦将随同认罪,这岂不冤枉?”
“这个么”前两条老大人可以不在乎,可无辜躺枪的事焦芳可不愿干,闻言有些意动,只是犹豫道:“刘公公那里如何交待?”
“孟阳兄不恋栈权位,刘公公嘉许还不及,岂能怪罪。”李东阳又悄声道:“难道刘公公不愿在部堂中再安插一亲信么?”“怎么?宾之你是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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