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更是愕然。丁寿不理众人,又抽出一个奏本,继续念道:“工科给事中吴仪奏:查盘宁夏等处弘治十五年至正德二年所请马价盐课银,有挪移侵欺情弊,因参巡抚宁夏右佥都御史刘宪、巡抚狭西右副都御史杨一清、苑马寺卿车霆、管粮佥事贾时、平凉卫指挥使赵文、宁夏右屯卫指挥同知周冕、左屯卫指挥使沈瑁、前卫指挥使杨英、宁夏卫指挥佥事冯钺、陈珣、百户李茂、黄雄罪”
堂上寂静得落一根针都可听见,被点到名的众人脸如死灰,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了依旧云淡风轻的刘宪。丁寿咂咂嘴“贾时和李茂两个倒霉蛋参不参也没什么用了,这两个孤魂野鬼估计正在阎王殿里喊冤诉苦呢,是不是啊刘大人?”
刘宪点头“这份奏本写的时间早了些,难免跟不上变化,难得缇帅还带在身边,不过相比安给谏那本墨迹未干的奏本,丁大人手中怕还不止于此吧?”
“佥宪是个聪明人,”丁寿打了个响指,又从包裹着中取出几本账册。“这些东西虽说带来了,可原不想拿出来,佥宪可知丁某的心思?”
“缇帅国之干城,自然以大局为重,”刘宪会意一笑“但不知缇帅如今作何想?”“丁某其实不介意平日里做上几回傻事,可对被人当成傻子般耍却深恶痛绝,佥宪实在是犯了在下的大忌。”
丁寿笑容灿烂,拍着案上账册和奏本道:“如今物证、人证都在我手,佥宪不妨猜猜丁某将如何处置呢。”“本宪说了,缇帅自当以大局为重。”
目光从堂上一个个人面上扫过,刘宪坦然道:“难得今日人来得齐全,本宪也不妨将话说透,宁夏上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鞑虏犯境,正是诸位勠力同心之时,有老元戎坐镇卫城,诸司筹措军资,各军奋力向前,驱逐北虏指日可待,葛公公与给谏二人亦当有军功分润,缇帅居中奔走、军机谋划之功宁夏一体官员自会联名上表,大金吾此番出京既平冤狱,又立军功,也算功德圆满,回京后未尝不是加官进爵,我等也会铭感缇帅这番人情,如此各得其利,缇帅以为如何?”
堂上文武官佐纷纷点头应和。镇守太监葛全不发一言,眼皮微抬,观察着丁寿神色。总兵李祥一直捂嘴压抑着喉咙内的咳声,只在不经意间用眼角余光从丁寿面上扫过。
“大胆刘宪,竟公然结党营私,欺上瞒下,尔可知朝廷法度!”安奎首先暴起,怒喝刘宪。“安兄,此间自有缇帅主持,我等静观其变。”
御史张彧扯住暴跳如雷的安奎,摇头示意,想起这段时日被宁夏官员推诿搪塞,有力无处使的窘况,安奎余怒未消。
但张彧的话倒是提醒了他,既然今日丁寿主动找到他二人,并示以证据,请二人联名题本,心中当有定计,自己不妨先静观其变,于是甩袖入座,也将目光投向了堂上。
安然高坐的丁寿不置可否,一双桃花眼眨了眨,嘻笑道:“如若不然呢?”“不然?”刘宪微微诧异,随即笑道:“老元戎与葛公公皆是明白人,不妨劝劝缇帅,一时意气用事,弄得宁夏全镇人心惶惶,恐会败坏大局,单单如今虏骑肆虐,便无将可用啊。”
“哦,堂堂宁夏七卫,又有各府班军戍守,竟无将可出?”丁寿戏谑道。刘宪瞥了一眼旁边掩唇咳嗽的李祥“老元戎倒是‘老当益壮’,不知能否担此重任?”干得漂亮!
丁广等人心中暗喜,这下算拿住这小子了吧,就李祥那把老骨头,上马怕是都能颠散架,还能还指望他过河杀敌。
“老元戎,廉颇虽老,尚能饭否?”“惭愧,老朽年事已高,怕是经不起沙场劳苦。”言罢,李祥又连着咳嗽几声,好似要把肺都要咳出胸腔。这老儿还算识趣,刘宪得意,待要再加把劲点拨丁寿几句,李祥却大喘气道:“不过本镇军旅中不乏血性刚勇之人可以为将。”
刘宪面色凝重,如山岳压顶般俯视堂下,寒声道:“哦?刘某却不知哪位将军有此胆量?”堂下立即有人高声道:“但有军令,仇钺愿为先锋,领兵过河。”“为国杀敌,救护百姓,乃是我等天职,我等俱愿领本部兵马过河死战。”杨忠、李睿二人并排出列。
刘宪眼神凌厉地盯着出列的三人,笑容中夹杂着寒冷酷意“好好好,果然是将才难得,但不知这出征的军械粮秣几位将军该如何筹划?”
“刘廷式,你身为一镇抚臣,仓廪空虚不知自省,反以供应军需要挟兵事,你可知罪!”这老小子看来要死扛到底,丁寿已然动了真怒。
“丁南山,老夫御赐节钺,乃封疆重臣,纵是有错,也当上表自陈,由朝廷处置,似不劳缇帅费心吧。”刘宪寸步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