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辩什么,你罪证确凿,李祥老儿和葛全巴不得摘干净自己,闹到御前,你也赢不了这个官司。”张雄皱着眉头道。“可我冤枉啊,顺着这些丘八们,将他们的胃口养得越来越大,又不是我的意思,逼急了,老夫将这口锅盖子自己给掀喽”
刘宪越说越激动,声音也愈来愈高。“喊啊,接茬喊,看能不能把旁人招来!”张雄吊着眼睛,冷冷地看着刘宪。
“我我真他娘的冤枉!”刘宪颓唐跌坐。张雄缓和语气“你的委屈贵人们如何不知,可这口锅里炖着的又不止你刘宪和宁夏的这些小鱼小虾,若是揭了盖子,那些贵人们该如何自处?”
“那我进了诏狱该怎么说?”刘宪有些认命了,既然上了贼船,想半途跳河哪那么容易。“这么想便对了。”张雄起身,宽慰地拍拍刘宪肩头“大家为你想过了,牢狱之苦你就免了吧”刘宪心底萌生一丝希冀“可免去牢狱之灾?”
张雄点头“进了诏狱,你若再说出些什么刘公公不愿听的话,大家面上都不好看,不如直接将事情在宁夏了结”
“在宁夏了结?怎么了?”刘宪突然反应过来,霍地起身“你们要”张雄带来的几名随从忽然将刘宪摁倒,紧紧压住他的四肢。“你们想杀人灭口”刘宪甩臂蹬腿,却怎么也躲不开几人的压制。
“听说这间牢房便是当日贾时自缢的那间,也算因果循环,善恶有报了。”张雄不理拼命挣扎的刘宪,饶有兴致地打量起牢房来。几个装满细沙的沉重布袋压在了刘宪胸口,沉沉的压迫感让刘宪气都喘不进来。“我要见丁寿”最后的一句话让刘宪将肺腔内仅存的一口气都吐了出来,手脚无力挣扎了数下,一动不动。
“公公,人死了。”张雄掩着鼻子凑近,将手背贴近刘宪鼻尖半晌,满意点头“通传丁大人,犯官刘宪瘐毙狱中。”
用手帕拭了手,张雄瞥了一眼尸体,随手一丢,那方素白绢帕飘荡落下,正遮在刘宪死不瞑目的面孔上关中百姓这段时日可谓一日数惊。
突然之间得到消息鞑子破关南下,一路劫掠,各家各户立时人人自危,如果鞑子攻克平凉,或者西侵延、庆,则西安府六州三十一县皆在鞑子兵锋之下,关中父老可又要遭难了。
也不怨百姓多想,弘治爷那会儿号称名臣无数,可在边事上实在让百姓揪心,曾收复哈密的马文升可谓能臣了。
他当兵部尚书那会子,因裁减京营及边军布粮赏赉,以致上下易心。鞑兵寇边,中外骚然,甚至传出童谣:天上有扫星,地下有达兵,若走须杀马文升。可见当时兵事何等败坏。
如今坐龙廷的是少年天子,据坊间传闻是个挺不靠谱的,把先帝爷留下的老臣大多驱出朝堂,重用阉宦佞臣,这在戏本上妥妥是个昏君啊,平日看那些老爷相公们谈起朝政痛心疾首的模样,升斗小民们也觉得忧心忡忡,对这场在家门前开打的战事心中更加没底。
结果竟大出意料,先是鞑子在定边和下马关等处受阻,转而向西,西安府的老少爷们总算安心了一半,随后又听说宁夏镇边军渡河,收复清水营,将西进的鞑子们也撵了回去,破边的鞑子带着劫掠的牛羊男妇仓皇北窜,在铁柱泉驻马歇息时,又被驻扎在花马池的才总制领军突袭,所掠生口大多被夺回,此番鞑子入关偷鸡不成,反损兵折将,关中百姓闻之无不喜笑颜开,真是天佑皇明,皇爷爷有道明君,洪福齐天,刘公公不愧是乡党老陕,嫽得太!
心忧已去,百姓们日子还得照常过,商户也要打开门做生意,长安自古帝王都,而今虽说帝都不再,可也人烟辏集,店肆林立,车马骈驰而过,行人摩肩擦踵,繁华非常。
“要说这府城还是比兴平家里热闹,南北百货样式俱全,看着哪个都想买,老沈,你说呢?”
街上横着膀子过来一行人,当先的少年年岁不大,头顶黑色缎帽,一身银红撒花大袄,迈步间可见衣摆内露出撒花绫绸裤,足蹬镶边云头鞋,干冷的天气,手里偏还摇着一把洒金折扇,摇头晃脑,不伦不类。
少年身后跟着五六个汉子,都是身着锦衣,体格健壮,看着不像家奴,倒有几分神似护院,这些人也都没闲着。
手中大包小包,拎着各色物件,看光景也都是街上才买的。其中一个汉子闻言陪笑“公子说的是,这西安府城自是百业兴盛,不过相比起来,京师繁华更胜,待入了京,小人定随公子逛个尽兴。”
“京城的事等进了京再说,长安城还没逛够呢。”少年不以为意地摇着扇子,兴致勃勃进了一间绸缎庄。呸!要不是有刘公公在,爷一巴掌呼死你这小兔崽子,汉子与手下几人对视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跟了进去。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