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淮河,风来得又快又大,吹得衣衫猎猎作响,吹乱耳旁丝丝鬓发。听闻前方有匪徒,五船四十来人站在船上等着顾十六发号施令,遥望黑漆漆的远方,提心吊胆。
“如何攻法?”对于郎君说的火攻,顾淮疑惑不解。
“借风涨势。将小郎的船与一艘篷船腾空,浇满火油与易燃物,等风再大些许,跟随火船,快速突围出去。把该卸的全部卸下,将重量减到最轻。”
“我去准备。”顾淮明白了顾十六的意图,急速下楼吩咐船工。
“顾淮刚才说的,你可全数听见?”顾十六问向颜黎。
“已知晓。”
“给你一艘火篷船带一船突围。你可胜得?”
“善。”
“你可会敲鼓?”
“不会。我会游水。”
“顾全,将船上的大鼓搬出来。今晚速战速决,以快为胜,你定记好,莫出岔子。”
“谨遵郎君教诲。”
此处河面宽阔,顾十六将五船分成左右两路突围。颜黎的楼船作火船,后面跟着顾十六的楼船,由他自己指挥突围。其余一条篷船火船后面跟两艘篷船,由颜黎指挥突围。
夜越发深沉,五船灭了所有灯火在黑暗中等待,此时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顾十六迎风而站,等待时机。另一侧,颜黎也已准备妥当,等待顾十六号令。静夜里,河面格外显得寂静。
风逐渐大起来了,顾十六下令开船。漆黑的五船借着月光、趁着大风快速前进,逐渐接近匪船。站在二层,顾十六已能看见前方船上灯火似点点星光。
“点火。”船工收到命令,率先点燃船顶船篷,洒上火油的船只腾地一下着起来。
前方河面上的船只鳞次栉比,紧紧相挨。船上的匪贼看见河面突然升起一团大火,快速向他们驶来,一群人手忙脚乱,赶紧调转船头方向,避开火船。
火船行到离匪贼二十米处,船工将船头船尾洒上火油,将火把丢入船头船尾,跳入水中。整艘船立即燃烧起来,大风加速了火势,熊熊大火将船燃成一团火球。火船顺风顺水,快速直线驶去,撞向匪船,破开匪徒防线。
顾十六湛然不动,了无恐色,敲起大鼓正气凛然。鼓声气势磅礴,震天撼地。一锤锤鼓声雄壮有力,犹如战鼓振奋人心,惊得匪贼胆寒心抖。
“头儿,是军鼓吗?怪吓人的,撤吗!”匪贼主力位于中路,听闻左右两路被袭击,一时无措,想着去哪路支援堵人。
“是吴郡顾氏的顾十六搞出来的名堂,哪来的军队!别自己吓自己,那群崽子八成被唬住了。快,开船去右路,哼!看我不一掌劈了他顾十六!”狗狼大哼一声,怒不可遏。
“快快快……开船右转!”三四艘匪船调转船头,向右路围拢过来。
“放箭!”顾淮一声令下,沾了火油的箭头唰唰唰地射入楼船左右两侧的匪贼船只。
一阵箭雨袭来,匪船处处星火,匪贼们躲进船内避开箭雨。待箭雨停下,才纷纷出来或用水、或用衣服扑火。
“放火。”楼船已经行到匪船中间,匪徒们出来灭火,时机正好,顾淮赶紧命令船工投火。船工们将火把逐一抛上匪船,高声大喊:“大风,大风,大风!”
喊叫声整齐划一、如雷灌耳,鼓噪四起、排山倒海,声势浩大,响切云霄。
两艘匪船瞬间变成火场,右路匪贼们被突如其来的火势与攻势吓破了胆,乱了阵脚。匪船上、河面上喊叫声、落水声层此起彼落,各个闻风丧胆,一片混乱。
狗狼到达右路,顾十六的楼船已扬长而去,隐没在黑暗中,不见踪迹。再看河面上满目疮痍,浮尸一片,遍地哀嚎,两只船火光冲天,损失惨重。
“你娘的顾十六!”狗狼恼羞成怒,暴跳如雷。
“头儿,左路还有情况!去不去逮左路?”
“去!全速前进,为兄弟们报仇!”
“报仇、报仇!”一时间匪贼们气势大涨,各个雄心壮志,急红了眼,誓要大干一场。
此时,颜黎左侧的突围陷入了困境。按照原先料想,一轮箭雨与火攻之后,左侧匪贼定是溃败不堪、不成气候,再加上顾十六声势浩大的突围将狗狼引去了右路,减轻了她突围的压力,她应能轻松突围。但是火船突围之时撞上了匪贼船只的船尾,搁置在前方,挡住了她突围的去路,河面上其他匪船横七竖八挤在一堆,将河面堵满,无路突围出去。若是狗狼驱船赶来支援,他们一船人都无法活命,此时也只有移开火篷船才有生机。
“谁会游水,与我下水移船!”事不宜迟,颜黎当机立断噗通一声跳入水中,几名船工纷纷跟随跳入河里。
“小郎,你可小心些。”顾全站在船上,提心吊胆。
火烧船,船板被烧得通红,颜黎手抚船沿有些发烫,头顶火势凶猛,高温难耐。她与众人道:“移不开火船,我们就是死路一条!大伙只能坚持!一起用劲,往右移。走,走,走。”
河上风向微转,风把船上的火往颜黎这边船沿引,火噼里啪啦烧得正旺。有人头发被烧了起来,不声不响钻入水中,灭了火继续来移船。头顶火辣辣,烧得众人耳热面红,大汗淋淋,可是无人放弃,各个跟着颜黎咬牙坚持。众人拼尽全力,火船一步步往右移转,终于空出一条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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