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夫邻居的帮助下,杀死了我家的一只大肥猪的场面。看到喷射在地上和墙上的猪血,我不知是恶心还是难过,一连几天都吃不下家里的饭。乡下是买不到饭的。没办法,妈妈只好说通了邻居的峰的妈妈,让我在他家吃饭,整整一个星期。从那时起,我不吃猪系列食物。
一次,顽皮的弟弟逮了很多蛤蟆要吃蛤蟆肉,我见他剥蛤蟆皮的样子,在父亲的怀里哭得悲天沧地,求父亲制止弟弟,把蛤蟆放生。听着蛤蟆咕咕的叫声,我哭着说:
“蛤蟆很痛呀,蛤蟆很痛呀。它痛得哭了!”
父亲拍着我的脸,温声规劝:
“乖,动物们天生就是让人吃肉的东西。它们是为人类服务的,它们不知道痛。”
“你骗人!”我说着,气愤地从父亲怀里跳起来。跳到离他很远的地方。此后很多天,我赌气不理父亲。
长大以后,女友们都说猪蹄美容养颜,却丝毫动摇不了我不吃猪肉的意志。至今,我仍然不忍杀生,从没杀死过任何有生命的动物。哪怕是一只老鼠。我说的杀生是指那些杀鸡鸭鱼鹅之类的动物。但我并不是不吃它们的肉,我要它们以孰食的状态摆放在桌面上。如果看到它们被杀的镜头,我一定没有了胃口。
十年前,我甚至不敢切肉。血淋淋的肉拿到手里我就会肉跳心惊。
一次带两岁的外甥女儿去菜市场,她突然指着菜市场的肉架子哭叫:
“二姨,怕。怕。那个人在干什么?”
“那是买肉的在给顾客割肉。”
“怕,怕。我怕割肉,我怕割肉——”外甥女儿吓得捂着眼睛哭了起来。后来,她一哭,哄劝不住的大人们就用“割肉”这两个字来恫吓。她一听这两个字就赫然色变,立即止住哭闹。灵验的很。
日月变迁。峰回路转。而今,对看到的那些活剥鹌鹑,棒打白兔,宰杀崽狗的场面,我已经没有那么敏感。
随手拿起一张法制纸,我看到了一个案例:
一个年轻的男子为一点小利,持刀砍伤了他的同事。公安机关审问时,他脸上那满不在乎、无怨无悔的样子好像他们有几世的宿怨。
现实生活中,这些为名利为情感发生的血腥殴打或凶杀事件,络绎不绝地在演绎。我不由得从心里发出感叹:为何成年人的心会裹上一层层残忍的外壳,头会带上一个个无情的盔甲,对世间的悲惨世间的痛苦皆麻木不仁了呢?为何要为一己之私不惜持械争斗,持刀杀戮呢?
人们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复杂,眼睛一天天混浊。心肠一天天坚硬。心中那温情的绿叶随着经历的沧桑、坎坷一天天萎黄,凋零。
小孩子们之所以对流血的事件敏感,那是因为人之初的一切都纯净无暇如白纸一般。
天很阴,像天使在宇宙间扣了一个巨大的灰碗。远望,马路上浓雾森森,几乎看不到车辆和行人。抬头,看不到太阳,看不到一块云片。我想它们是被污染的大气层遮蔽了。屋里的光线极暗。坐在电脑前看不清写东西。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想起童年时那个我哭了一整天的悲伤除夕,想起那只惨死在乱棒下的大花狗,我大脑里的被风来尘往过滤后的空间,依然被悲伤和怜悯填满。
“不要打死它!不要打死它——”我儿时那发疯般地哭喊,一遍遍在心灵上荡起厚重的回响。
如果世人都有一颗孩子般善良纯净的悲悯之心,世界将再也不会发生战争。每个角落都将充满鸟语花香般的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