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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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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有气力去古寺采取梅花上的雪,存的是自家院子里花上的露。那也甚好了。并不追究。茶饮在口里涩涩的,不一会果然品到森林中青鲜的气息。

    到了这个时候,不知各位看官,是否看出兴致出来,我用白描的写法,却硬要拉扯出黑墨汁来,染了各位一身污点了,抱歉。

    正月开了个头。式荷将要嫁给韩笙了。韩笙躲避着这逼上的日期,他知道自己是爱上式月了。式月的模样似是烙在了韩笙的心上。就这么一把拉过式月。韩笙时常这样想。可依旧和式荷亲近着。式月符合韩笙心中女子的形象,那般才情,那般纤秀,那般傲骨先前知道的式家大小姐的谣言全被推翻,什么山乌鸦精,一派胡言。那样一个女子怎看也不是妖精啊?更何况是乌鸦精。黑漆漆的乌鸦怎能抵上式月的幽曈。越陷越深了。是越陷越深了。

    晚上,式月绣好了另一只枕头,只是没有绣上菊花。排在一起,参出冷艳幽柔。式月欢喜起来。一面和小偶人说着话,式月死了几年了?小偶人不说话,只“咯咯”笑。突然,式月猛的摇着小偶人“你说,你说,你说啊,式月她该死吗?该死么?该死的是那个男人啊。”小偶人被摇的痛了,龇牙咧嘴的说“对,杀了他。”式月嘻嘻的笑。“这回你总算对了。我杀了他。”

    “什么?你不要娶式荷?我的弟弟,你这是怎么了?”东门家,二姨太的晓月筑台,一排花盆里秋海棠垂着余下的花苞,粉红落了一地。韩笙垂首,站在她姐姐韩梨的左侧。“弟弟你能告诉姐姐为什么吗?”韩笙还是不说话。韩梨急了。把挽在头上了景泰蓝钗子一摘,卷发弹了下来。鲜红的唇在愈发愈苍白的脸上充成了黑色,指着韩笙。“盼着你娶个正经人家的媳妇了,盼你能有出息。你姐姐现在这样是给人家做小,老爷子疼我是不错,那是我受了千般委曲得来的。可外人会说些什么?你大约也知道吧。姐姐不容易,不容易你知道吗?”韩梨气的倒歪在沙发里。脸上的脂粉也糊了。“我用的什么手段,托的那段桥梁。却得你这样不争气吗?你以为你目前所得真的只靠你一个的力量吗?”韩笙喏喏的喊了一声,姐姐。对于家里的长姐,韩笙是敬佩的,若家里没有姐姐照顾着,自己哪来精力和财力读书。

    韩笙拿过绢帕来擦韩梨的脸“姐姐我是喜欢上式家大小姐式月了。”“什么,”韩梨猛的站起来。韩梨哆嗦着嘴唇说“那不是个人啦。弟弟,你可别糊涂。”韩梨清楚的记得那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她拖着东门老爷的一个侍妾的尸体往乱坟岗上走去“嗖”的一声,一个黑影,那韩梨的心都要跳了出来,却是个乌鸦。她埋好尸体。第二天早晨遇见去绣庄的式家大小姐式月。她冷冷的看着韩梨,对她说“你得摘了手上的这个镯子,否则”话也没说完,就翩然而去了。韩梨一看手上的那个玉镯染了血迹,自己都没瞧见。那是东门家的传家之宝。赶紧揣在怀里,最后想洗干净却怎么也洗不干净,干脆扔到井里去了。东门老爷听闻镯子丢了,黑了脸。可终也舍不得这灵巧的媳妇,一番花言巧语堵住了老太太的嘴。也就罢了。这事也过了两年之久了。

    “姐姐,我是真爱她。”“弟弟,你听我说,你只是贪恋她貌美,的确,那样的容貌。确实少有。可是听姐姐一句话。那样的女子是祸害啊。”韩笙一着急“姐姐,不是的,我在式家也呆了一段时间,她资质美好,是真性情,固然个性匪夷所思了点。”韩梨红了眼睛“我宁愿你不娶式家二小姐式荷,也不愿意你与式月有什么交情。”韩笙声音软了下来“姐姐,纵然我愿意,月儿未必肯依我。式荷也不好交代。”“那就好。”韩梨硬生生的搁下这句话,就走出晓月筑台。身子都在颤抖。再一步就要倒了下去。

    式荷捂着被子哭,哭的芳心寸断,任谁也阻止不了。式老夫人也在一旁落泪。这事情竟演变到这个地步。好好一场姻缘就因见了式月。式月真是个祸害,偏老爷子万般疼爱,却可怜我这女儿。式老夫人是续弦过来的。式月是前夫人的女儿。式荷爬起来就往式月的房间走去。只见式月对着那一双绣枕沉迷。式荷一把抓住,拿起桌上的剪刀就要剪下去。式月立刻扣住式荷的手腕。式荷没料到式月平时弱质纤纤,竟有这般力气。你莫要毁了它,否则是毁了你一生的幸福。式荷冷笑“你不是已经夺去了我的幸福了吗?”式月不说话。从被褥里拿出那个小偶人来,对它说“你看,妹妹根本就不领我情,她以为跟着韩笙就可一定幸福,殊不知只是个没心没肺的。”

    式荷听到这里。不知所以,只呐呐的喊“姐姐。”式月笑了。“我不是你姐姐。”

    约在城北的冷晏楼,东门雅士官商的集聚之地。式月穿了件藕荷色的旗袍,带了一圈紫珍珠的项链,比得平时骄矜高贵了些。依旧是淡淡的水色玉颜。韩笙见了,心神荡漾。式月是要接受我了。终于可以一把拉到自己怀里。月儿,韩笙渐渐挨近式月。式月往后退了一步“韩公子,我性格怕你是听了过。只不知你是否可以迁就,并一样宠溺我?”式月徒然娇笑,攀上韩笙的脖子“从第一眼见你起,就觉得你气质,才学俱上上。已是爱慕。只是碍于自己骄傲的个性才”式月眼神迷离。韩笙竟不住吻了下去。只觉口中腥气特重,却也不在意,美人终于到手了。

    冷晏楼下一个身影,那是式荷。恍惚的泪水。可脸上却是惊恐的神色。

    绯色的绣枕,鲜红的嫁衣,穿上红色绣衣的小偶人,脸上浮现诡异的笑容。在两副喜烛和的映衬下安谧的流淌着什么诡艳的情愫。式月按住韩笙试图打开灯的手,莫开,这喜烛不是更好吗?另一边晓月筑台,被镣铐铐住的韩梨。井底的玉镯重见天日,那斑斓的血迹竟未退去,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么。这一边,式月劝着韩笙酒。韩笙趁着那暧昧红艳的光把式月抱上床。退了外一层,里面是薄薄的娟。韩笙凑过脸去。式月在一旁嗑着瓜子,欣赏着那画面。那一双绣枕伸出乌黑的触手,插入了韩笙的脑袋。血和脑浆都射了出来。底下哪是诱人的女体,只不过一只漆黑的乌鸦而已。式月冷冷的笑了,把瓜子壳弹了出去,啐了一口。喜烛的烘托下,式月的脸渐渐爬上了黑色。

    多年后,式荷的小孙女儿问,奶奶,乌鸦是不吉祥的象征吗?式荷满是皱纹的脸,说,乌鸦在西方是个喜庆的鸟儿。式荷仿佛看到枝头的乌鸦化做式月的模样,依然是那样淡淡的,水墨画一样的女子。那个姐姐,没有缘份相处的姐姐。

    也许你还不懂,是真的不懂吗?那么请看下面这一份信。

    笙郎:

    人去空流水,花飞半掩门。盼君回首,盈盈泪,看不清前方的路。

    笙郎当真已经忘记雅儿,忘记凭栏纷趣。恍惚的人间一段情,被你否决了。那昨日的桃花红,李花素白,蔷薇艳,你手里指指点点,那那那,都不及我一缕青丝,一抹笑靥。如今都若尘埃。在你眼里都抵不过你的功名。我算是明白了。

    笙郎,其实我隐瞒了一件事情。我本不是邬雅,邬雅是芫草的姐姐,芫草是我的婢女,但我当她是好姐妹。而我用了她姐姐的名字。

    我是式月,东门一带的式。你不是有个姐姐是东门老爷的夫人么?本想与你澄清后,一同拜访,看来是没机会了呢。可若你早知道我是式家大小姐,你也不会急于脱离我,另觅助你青云的佳人了。嘿嘿。

    我的第一百份信恐怕是笙郎啊,笙郎,悔不该遇见你,不愿你薄情,可终究就是事实。我的一片心,让之随黄土去吧。

    邬雅

    1912年初夏

    式月是我的恩人,在她十岁的时候,她救过我一命,她抚摸着我小小的受伤的身体,眼神坚定的对身旁的嬷嬷说,我要救它。那嬷嬷摆手,一脸惊恐,小姐,小姐,那不吉利呢。

    所以为她差遣,是我的乐事。

    四年前,我衔着这沾满血迹的信低徊在西联大学的男生宿舍楼,思忖着要不要把这份信交给韩笙。我亲眼看他烧了前面九十九份信。火红的光映着他丑陋的脸。我真想用璩啄死他。无奈我修行未满,不可杀戮,否则遭天谴,就永无天明之日。最后我还是衔了这份信放在他的桌子上,果然那份被毁了的信冒出阵阵轻烟。只可惜他永不会知道式月的身份,否则要怎样懊恼。等我回到式月身边的时后,她死了,连同腹中的孩子,血汩汩流了一地,她睁大了眼睛。我第一次流下黑色的泪水。伤都不及她死去给我的痛,我的恩人。

    后来,我化作式月的模样,在式家住了下来。我抹去了韩笙记忆中式月的相貌。所以韩笙至死也不会明白吧。让他做个糊涂鬼,据说糊涂鬼就算是投了胎,也是颠沛流离的命,哼,我就是要他生生世世不好过。

    韩笙死后,我去了地狱。在地狱里见到了不愿意投胎的式月,她说,要等,要等到韩笙。她还说,除非不遇到他,否则我还是会爱上他。只是那包裹着沉甸甸的恨。

    这是人间的情?突然间我觉得很可笑。那我的努力岂不是白费,那还要遭受一个轮回。那个时候我是在哪?式月。

    或许这不是我这个乌鸦精能够弄明白的。

    落幕。

    这下该懂了吧。哎,无奈我叙述的或许不够生动,或许还有些累赘,或许还含了悲苦的意味,让各位看官也悱恻凄凄起来,那么很抱歉。不过为此,你真的难过。嘿嘿,那便是我讲到真情处了。我还是很开心的。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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