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士奇偶尔会提到汉王的事,多是说一些礼尚往来的东西,提醒皇帝不要有礼节上疏忽。而朱瞻基也表态二皇叔很有诚意,凡事多顺着他。君臣之间的这种绥靖政策倒是形成了默契。
今天见杨士奇照样不温不火,朱瞻基也认为自己的政治思路还得继续下去。其实听到汉王迫不及待的消息,朱瞻基的感受是一切自己都占据着制高点,二叔在谋略确实不是自己的对手。
不过朱瞻基能忍到现在也是没有轻敌的缘故,二叔在军事上的武功确不能小窥。当年“靖难之役”如果没有英勇善战的朱高煦屡立奇功,结果如何还真不好说。
年轻的朱瞻基和这样一个往日的英雄交手,表现出了极大的耐心,同时也很期待,期待打败这样一个对手证明自己的能力。
来自湖广对辟邪教的密奏,很快就让司礼监掌印太监王狗儿知道了。皇帝的很多事都没法瞒过自己身边的大太监,因为一些文字性的东西如果没有当场销毁总得交给人保管,托付的对象多半就是近身太监。
宦官和司礼监现在的权势依旧不算太大,但是比太祖朱元璋明言“此曹止可供洒扫,给使令,非别有委任,毋令过多”就好得太多了。
宦官逐渐参与政务,是从永乐时代开始的,永乐帝已开始重用宦官因为大明朝朱元璋这样的皇帝仅此一个,他精力超好集权于一身,宰相都不想要,并传下祖制后宫女人和宦官不得干政。
显然后来的皇帝就没办法一个人处理如许多的帝国事务,该有的慢慢都会出现。朱元璋简单片面地总结了前人的教训,汉亡于外戚、唐亡于宦官,有早早就定下了祖制。
但永乐时皇帝就意识到了皇权需要人代理,却不能由朝臣来胜任,君权相权的博弈已经玩了几千年,朝臣不能全权管理天子的至高权力,而宦官拥有天然的优势:做宦官的人没有后代,篡位毫无意义。
宦官的社会关系比较简单,更无亲戚可言,权力可收可放。永乐帝认为唐朝宦官之祸是章法制度不够完善。现在宣德帝朱瞻基继承了永乐爷的政治思路,更开始发展相权,对内阁的重新规划是他的第一步。
在这样的大势下,王狗儿充分察觉到了自己的机会。当初击败海涛,不仅为了自保,更是给自己的前途扫清障碍。海涛到了凤阳守陵,如今的紫禁城王狗儿四顾茫然已无对手。他有对手有威胁,却不再是同为阉人的太监们。
司礼监在皇城东北面,北安门内,渐渐有了点唐代北衙的格局,自成一个权力组织。王狗儿坐在司礼监内,面对周围毕恭毕敬口称老祖宗的宦官,不禁有点飘飘然的感觉。
但是他很快提醒自己要有所自持,爬到现在这个位置很艰难很漫长,但是失去它可能是一夜之间。
如今的天下绝大部分人已没法拿他王狗儿怎样,能决定他命运的人只有两个,两代皇帝:当今天子宣德、曾经的天子建文。两个人都得小心侍候着。宣德自不必说,他一句话就能让王狗儿从“老祖宗”变成孙子。
而建文帝想王狗儿死,也不是那么难,虽然可能两败俱伤。小宦官黄安已重新回到宫里,上次事急,王狗儿支他回去找旧主报信了,不料这家伙又被送了回来。
这让王狗儿多少有点被监视的感觉,好在黄安太嫩又不熟悉政务,平时还是比较好对付的。由此可知,建文不到万不得已并不想将王狗儿置于死地。当然王狗儿也觉得自己应该尽量维护这种关系,以免变成一粒弃子。
他寻思良久,便支开了身边端茶送水的小宦官,并谨慎地起身把房门轻轻掩上。返身坐下来提起了笔,用左手。一般人写字都是用右手,但王狗儿有个特别的本事,能左手写字,平时根本不对外人表露。
左手写字,万一出了差错,也没法抓住让他死无葬身之地的证据,利用自己在宦官中的权势完全能将事儿消灭在皇帝知道以前。他将吴庸的密奏、皇帝对辟邪教的掌握全数写了下来,准备送到建文那边去。
提前警告建文党羽危险,应该是一件很大的功劳王狗儿写的时候脑子里浮现出了建文还年轻时的脸,建文好像在说:朕早就说过王狗儿这个奴婢对朕还是很忠心的。
王狗儿快速地写完,读了一遍,想了想又在后面加了一段话。湖广巡按御史张宁因为知情隐瞒不报,已被宣德和胡滢怀疑与“乱党”勾结,锦衣卫正在下去拿他,让建文那边的人合适时提醒张宁。张宁的身份,王狗儿并不知情,并不清楚他原来是“自己人”
王狗儿这么加一出,完全是出于上次张宁帮助他对付海涛的报恩。他自认还是个恩怨分明的人,现在张宁遇到要丢性命的危险,他觉得有必要帮一把能不能凑效就不清楚了,他也只能做到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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