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宅院之间显得额外有人气,许多人坐在房屋外晒东西的坝子里忙活着。正值农闲,这两年买卖不好做,很多百姓都不出门了,他们有了另一种工作:钻枪管。
各地的保长从武昌兵器局领一些煅裹后的铁管以及简陋的手工工具,分给各家钻磨光滑。人们抢着领活干,因为加工好一根枪管后能得到一张票,到县里领猪肉三十斤或棉布两匹。
而且没有风险,如果铁管没弄好报废了并不必赔偿,只不过活干得不好的下次保长可能就不会再分发铁管。据说铁管并不值钱,钻好的才精贵。钻那铁管费事却比较简单,就是手面活,手脚麻利有力气的二十天就能弄好一根,慢点最多一个月。
这时节地里的活很少,又快过年了。人们能额外得到一些肉,这年过得也能滋润,或者换两匹棉布回来,大人小孩都能置办一身新衣服。有的家里四五口人,在保长那里争活争得几乎要打架。对百姓来说闲着也是闲着,人力不值钱。
不是武昌府的人,还没有这种机会据说生猪棉布大多都是从江西运回来的,东边打了胜仗,一般人在这种时候才感受到了些许不同。
不过乡里最有钱的还是那些家里有当兵的,每个月都能领兵饷,有时候能拿回来一些银钱,有时候是实物,这种收入都远远超过了庄稼人和手艺人,毕竟是卖命的钱。
前阵子大家并不羡慕,还怕将来被当成乱党,不过近段时间市井乡村间的说法又不同了,主要是那些有见识的士绅说道,好像是说湖广湘王能成事。
沙湖之畔的水榭敞厅里,徐子新正在讲述在武昌城外的那些农家见闻。他原本在岳州辅佐姚家父子造船及管理水师,被张宁密招回武昌,这两天才到。
徐子新同样为建文政权的局面转好而感到高兴以前朱雀军进占岳州府,知府率岳州府县各级官吏投诚,他不得已跟着过来,前途并不乐观。
他当然担心像江西各府的官员一般,数月前被官军控制,几十个曾投降建文朝的知府知县或被罢黜或被押解到南京问罪。
但现在不同了,湖广的稳固给徐子新等官吏吃了定心丸。而且他在宣德朝不过是一个没有背景门路的知县,现在被湘王重用,说不定反而是一个难得的晋身机遇。
他现在就坐在旁边和湘王有说有笑,他心里当然明白,建文朝廷这边的皇帝是没有实权的,江山都是面前的湘王打下来的,如今就在湘王跟前的待遇非同寻常。
徐子新谈论了一阵民间的见闻,一拍额头道:“差点忘了,臣从岳州府来,带了一点薄礼,请王爷笑纳。”
张宁随口回应了一声,兴趣并不高的样子。他确实不贪私财,作为一个集团的最高实权者,占有的地方都是他的,收集那些财宝玩物有什么意义?
不过待徐子新招呼随从抱着一个坛子上来,他的神色顿时就舒展开了,看起来应该是一坛酒之类的东西,这种礼物倒也挺好。
随从将坛子放在木桌上,徐子新轻轻拍了拍,笑道:“酒是越老越香,这酒从长江里打捞上来,在江底藏了二三十年。
据查三十年前一艘从四川下来的货船在江上遇匪被劫,财物被抢船也被凿沉了,不过船上的酒却被没抢,而今咱们打捞了一些上来,便成了好酒。臣离开岳州时,知府便命人送了几坛,我留了一坛赠王爷,余者进贡宫里了。”
张宁一听很有兴趣,随口胡诌道:“如此来历确是上品。我听说在西洋,有一种酒被称作xo,便是货船在海上遇难沉船,数十年后捞上来成了极品价值如黄金。”徐子新忙顺着意思恭维道:“王爷见多识广,臣拜服。”
张宁靠近那酒坛嗅了一下,抬头笑道:“哈,有淤泥的气味,果然还带着江底的味儿。晚上就厨房做几个菜,就将这坛酒与你接风洗尘。”“不敢不敢。”
徐子新忙客套推诿。这时也寒暄得差不多了,他便向随从递了眼色,随从遂将包裹打开,小心地将一堆卷好的纸放上来。
徐子新在里面挑了一阵,选出一张来展开,只见是一幅画着大船结构的图纸。“王爷请过目,这便是车轮舸。九江水战中我军所遇到的官军水轮战船,应该就是这种船。
车轮舸并不稀奇,往年兵部下令造江船,岳州船坞也造过。其构造类似平底沙船,大船通常造四台水车,很适合在内地江湖之中快速航行。”
徐子新侃侃而谈“江河上不比海上,一般都是风平浪静,帆船施展不开,只能靠木桨。但是战船沉重,用桨费力又慢,若用水车则力大。”
张宁对战船确实是毫无经验,但并不影响他判断什么样的船更有效。九江水战,官军战舰十分犀利,既然官军可以仿照自己的火绳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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