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气候在一场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之后变得更加寒冷,嫩绿的小麦在盖了一床接一床的被子之后变得更加娇嫩。春天的气息提前预报给她,丰收的景象环绕着她,她竟然变得无比骄傲,展露着青碧的叶子,迎着冬末的涩风,挺起纤细的腰肢,伸长隐藏许久的冰肌玉骨,妖娆地吐露着一泽芳华。
我漫步在故乡波折不平的田埂地头,汲取着早春的泥土芳香。
故乡的天空瓦蓝瓦蓝,几片棉絮般的云彩闲散地游荡在空中。附近的拖拉机冒着黑烟在土地上轰隆隆地响着,我沿着地埂,踩着干枯的草,慢慢地走向喝机油的犁地工具。坐在拖拉机上的司机双手摆动着方向盘,扭动着身子,在座椅上晃动,偌大的车轮子像古老的碾盘一样,一圈一圈向前走着,铁销带着四个犁铧,狠狠地在黑土地上划过。泛着亮光的黑土地瞬间被翻开在柔和的暖阳之下。
我瞪着大眼睛惊奇地看着眼前的情景,泥土在犁铧下不停地卷起、倒下;再卷起,再倒下,像魔术师手中的魔术棒一样在我的瞳孔里闪现。
一块地很快就被犁得平平整整,翻出厚厚的泥土裸露在早春的柔风之中。拖拉机冒着黑烟继续前进,站在地头的老农,嘴角泛出淡淡的微笑,过滤嘴香烟捏在指间,淡淡烟雾一圈一圈飘散,袅袅冉冉,与空中悠闲的云彩会合在一起。
我被眼前的一幕深深地吸引,脚下似乎有磁铁,迈不动双脚,眼睛里噙满泪珠。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落泪,看着这么先进的犁地工具,我知道,我该为我的故乡高歌,我该开心,我该兴奋;可是,我还是情不自禁地哭了。
按照我离乡的年头,谈不上“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但是屈指一算,离开故乡也已经整整十年有余,这些年在外奔波,偶尔回乡,也如匆匆过客,从来没有闲暇时间到田间地头转一转。晃眼间,故乡的犁地工具变得这么先进,这么机械化了。
我像一尊雕塑凝立在地头,任凭泪水洗刷我明亮的眼眸,挂满泪珠的腮红里,映照出童年、少年的脚印。
曾几何时,父亲从牛屋里搬出犁、耙放在坨子上,牵出家里的老牛,让哥哥去邻居家拉出合用的牛,父亲给牛套上夹脖,套上笼嘴,然后拉着牛鼻子上的绳子“喔、喔、哒、哒”地出发,去犁春地。
三十几年前的秋末初冬,天寒地冻,父亲戴着破烂的手套,双手用力握着犁把,使劲地压着,借用他身体的力量把犁铧压向黑土地,以此让犁铧把地犁得更深一些。两头老牛吃力拉着犁,还有父亲半压的身体,超重的负荷让老牛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摇着脑袋,耳朵乱摆,牛角竖立,脖子上的牛铃嘀铃铃地响着,在地的两头来回转动。
父亲的扎鞭高高举起,时不时地抽一下把步子放慢的老牛,无论鞭子落在哪一牛身上,都会看到牛的身体搐动一下,偌大的牛眼,噙满水珠,疼痛使牛加大了脚步。木制的、粗笨的夹脖在牛的脖子上来回地滑动,一撮一撮牛毛逐渐脱落,牛脖子显得孤单影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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