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姿仪可能得在殿外等到日落了。
盎丽堂皇的朝天殿里,曾竣盛虽然一到宫中即被传进殿内,但也枯坐了近半炷香的时间,一直到王容凤、沉慧结束跟皇上在御书房的谈话后,他才得以跟皇上见面。
而皇上虽为他跟两位长辈互相介绍,但着墨不深,仅以“王婆婆”及“老师太”带过。
待她们离开了,曾竣盛想多探些两人的底细,因此,这一个时辰下来,他问她们的事多,可皇上的回答却是少之又少。
曾竣盛心很急,毕竟皇上对他一向信任,大多是有问必答,但这回他发现皇上对他的问题多有回避,且避重就轻,让人摸不着边际。
为此,他重重的喟叹一声,刻意自怜自艾的道:“老臣因为杖刑的伤,仅在家中休憩几日,怎么皇上就不再对老臣推心置腹了?”
“非也,曾亲王不必多想。”
“那为何皇上对臣的问题,却不见重点回答?”
金镇宇神情为难,因为皇奶奶千交代、万叮嘱,不准他将她的真实身份说给任何人知道,她离开宫中十年了,不想在宫中引起騒动,更不想让自己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聊天话题。
她坦言只想让温蓝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所以十多天前,小诚子躲在外头偷听时,老人家也知道,但她却刻意放了狠话,再让小诚子跟温蓝的宫女说去。
而在他不解的问皇奶奶,怎知小诚子是温蓝那边的人时,她却笑而不答。
但在接连着数天与皇奶奶把酒言欢时,他猜出皇奶奶可能早就花了些时间了解宫中的事,要不,她不会连那些近几年才进来的宫女、侍卫的名字也喊得出来。
而这让他汗颜,宫中的警备显然得加强了。
曾竣盛见皇上又陷入沉思,心中一股不耐之火一直要沸腾起来,但他硬是将其压了下去,再挤出一丝笑容问:“罢了,皇上显然有难言之隐,臣也不好勉强。”但他这么说,不代表他不会去查那两个老太婆的身份,宫中多得是他的人,过些时日,总该有新的消息出来才是。
“朕是有难言之隐,曾亲王肯体谅,朕倒放心了。”
若不是答应了皇奶奶,金镇宇对亦师亦友的曾竣盛,是绝不会隐瞒王容凤的真实身份。
只是他也不明白皇奶奶为何要弄得如此神秘?又为何独独只让温蓝知道她是谁?
这几日,不管他如何追问,皇奶奶总是笑眯眯的答“天机不可泄漏也。”
唉,他发现与皇奶奶十年不见,她的外貌苍老许多,但她的个性跟当年在宫中专注于武学,不与皇爷爷及官中人相交,被喻为怪皇后的皇奶奶还是一样,就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呃,臣另外想请教皇上,小女亦跟着臣前来拜见圣上,为何要小女待在殿外?她能进来了吗?她已在外头等了好一会儿了。”
说到这个,当然又是皇奶奶的命令,更令他错愕的是,她对他选妃一事似乎相当清楚,直说要他做到公平,不可以先接见任何一家千金。
金镇宇沉吟了一会儿,才对在一旁守着的刘得庸道:“得庸,派轿请曾小姐回王府去。”
“遵旨。”
曾竣盛错愕的看着太监总管行礼后步出殿外,沉眼锁眉的看着才几日不见,便难以洞悉其想法的皇上,怎么回事?是那两个老太婆的原因?近日宫中也只有出了这两号新人物而已!
“皇上”他拱手欲问。
“曾亲王,朕知道你想问什么,不过,朕不见令嫒绝对有朕的理由。”
“可是她”
“请曾亲王放宽心。”
“皇上连小女的人都不肯见上一面,叫老臣如何放宽心?”他心中有怒火却不好发出来。
“朕记得曾跟曾亲王说过,朕只想选一名皇后为朕传宗接代,并不想效法先皇拥有三千后宫佳丽,即便选妃之事已在民间沸腾,但朕此时的决定与当时并无差别,所以曾亲王应该可以明白朕的意思才是。”
闻言,曾竣盛心中的阴霾可谓尽散,怒火也熄了,他笑得阖不拢嘴“臣明白,臣明白,臣先代小女感谢皇上厚爱。”
金镇宇点点头“这事不宜在现阶段即张扬出去,请曾亲王暂时封口。”
他皱眉“连小女也不能说吗?可她今日没见到皇上,一定心慌意乱,担心不已。”
“朕明白,就准你先跟她提吧,但为杜悠悠众口,别再对外提起,令嫒在朕选妃当日,也得在众妃人选之列才是。”这算内定了吧!
曾竣盛频频点头“臣明白,臣所属的南阳城审议官林彬林大人早将小女列为三名推举进宫的人选之一,届时一定会在队伍里的。”
相对于他的兴奋,金镇宇的表情只是淡然,他对女人说不上喜欢,但碍于身分,又不得不娶妻,这事的背后还透露着无奈呢。
“没事的话,朕还有些事”
“呃,皇上,听说你已准蓝太皇太妃久居凤清宫?”这事他还没问呢。
说到她,金镇宇就头大,皇奶奶这几天要离开宫中几天,还跟他要了一块“如朕亲临”的金牌,交代说,等她回宫时,要他陪她去找蓝太皇太妃,他真的不明白皇奶奶葫芦里卖什么葯?
他已跟她谈及两人多次唇枪舌剑的不好经历,但皇奶奶笑得开心,对她无一句责备之意,他真的是一头雾水。
“皇上?”见他不语,曾竣盛忍不住出声。
他喟叹一声“没错,朕已答应她了,日后,就别再提她的事了,朕还有事,请曾亲王先回府。”他已很烦躁了。
“是,那老臣先回去了。”
曾竣盛行礼后,步出殿外,乘轿回府,对皇上的话虽感困惑,但想到女儿还是能如愿当上皇后,就放心不少,至少皇上的心还是向着他的。
到时姿仪便不必惧怕太皇太妃了,她可是大金皇朝的皇后娘娘呢!而他则能一步一步的实现当上君王的美梦。
当然,在他当大金皇朝的国丈期间,也会好好的“回报”太皇太妃一下。
*
数天后。
“巧儿姐、婉儿姐,大消息、大消息啊!”小诚子又急匆匆的冲往凤清宫,但这一次他有经验了,虽然也是天大的消息,却不敢大声嚷嚷,而是像蚊子叫,小小声的喊着。
一路跟随他的沉慧在瞧见他跟巧儿、婉儿碰上面,还比手画脚、状甚惊奇的将消息传达后,这才笑眯眯的回过身,奔回找在熙春亭的王容凤,告知消息已传到了。
“如此甚好,甚好。”王容凤呵呵直笑。
她蹙眉“太皇太后不怕皇上知道会生你的气吗?”
“不会,我这个皇孙年纪虽轻,但气度大,不会对我生气的。”
她胡乱回答,其实她那个乖孙铁定会气得火冒三丈、七窍生烟的!
这几天她拿了那块“如朕亲临”的牌子,在南阳城混了几天,听了不少百姓的心声,这才大剌剌的去到府衙,在三名推荐进京的选妃名单上大笔一挥,画掉一个,再写上温蓝的名字,林彬的脸都绿了,但对她可没辙。
她相信那名跟曾竣盛私交甚好的狗腿官员,一定会立即去跟曾竣盛通风报信。
不过看戏得一幕一幕看,一下子挤成一团,杂乱无章的谁看得懂啊?
所以,她直接送给他一颗“保生葯丸”让他昏睡个一天,再给曾竣盛通报这个坏消息去。
“我们回屋里小憩一下,我突然有点儿想睡,人老喽。”
沉慧不解的看着她还真的打着哈欠的往屋里走去。
敝了,她不是最爱看热闹的吗?故意将温蓝也上了选妃名单一事说给小诚子听,还要她帮着确定这事有没有传到凤清宫去,怎么就告一段落了?
她困惑的走到她身边“太皇太后,你刚刚不也要皇上到凤清宫去,这会儿温蓝肯定因名单一事跟皇上唇枪舌剑一番,而你打算要去睡觉?”这不像她呀。
王容凤笑得有些心虚“我想让耳根子先清静一下,没多久,皇上肯定会到我这儿噼里啪啦说一大串的,我还是去躺一下。”
闻言,她可明白了,太皇太后知道皇上还是会生气的嘛,但看她躺在床上,皇上能怎么生气?又能气多久?沉慧在她身边几十年,这点心思还猜得准。
而凤清宫里,巧儿跟婉儿虽然从小诚子那里得知,太皇太妃莫名其妙的被写上了选妃名单,但此刻,皇上突地来访,她们哪敢在皇上面前跟主子咬耳朵,告诉她这事儿呢?
“怎么?才清闲个一二十天的,皇上就忍不住来找本宫了?而人既然来了,又何必摆脸色给本宫看?应该不是本宫请皇上过来的。”
柳树微扬的明月亭里,温蓝一身粉色的绫罗绸缎,看来美艳动人,但表情冷冰冰的看着坐在她对面的金镇宇,而他的表情也不太好,臭臭的。
他冷视着她,心中大感不快,皇奶奶竟坚持要他来问她一个问题,再将她的答案告诉她,虽莫名其妙,又不得不来。
他真的不知道皇奶奶心中在打什么算盘?选妃的事,何必问温蓝?她出口绝无好话!
“皇上冷着一张臭脸,直瞪着本宫,不知道这些日子奉守‘井水不犯河水’的本宫,究竟是哪里惹到皇上了?”
这句话让金镇宇的表情更臭了,言下之意是他这个皇上自己越界的!
他沉沉的吸了一口气“朕问太皇太妃一个问题就走。”
“问题?”她一挑柳眉,嘲讽的勾起嘴角“怎么着?皇上觉得本宫的脑子不错,足以帮皇上解惑?”
他懒得跟她辩,只想问到答案就走人。“对朕此次立后选妃一事,不知你有何观感?”
“噗!”温蓝掩住樱唇,却还是冲口笑出。
他早知道她会有此反应的!金镇宇臭着一张俊颜“请娘娘尽速回答朕的问题。”
她缓缓的点头,抿抿唇,压抑满怀的笑意后,才道:“本宫觉得是一皇不如一皇,一皇比一皇还烂。”
丙真没好话!意思是他比性好渔色的先皇还要差劲。
他霍地起身,咬牙迸出声“朕受教了,朕要回宫去了。”
“等等,皇上,本宫的话还没说完呢,有些良心建议,皇上听完了再走也不迟。”
他瞪视着她,眸中闪烁着冷光。
“立后选妃嘛,这金枝玉叶的脂粉群里多是孔雀、凤凰,后宫佳丽当然可以选蚌上千上百位,但切记得多选些头脑简单的木头美人,免得后宫争风吃醋,天天上演抢人戏码,届时要享百人千人之福的皇上可是会吃不消的。”
金镇宇冷冷的瞪她一记,硬生生的咽下到口反驳的话,在心中提醒自己,他要到答案,可以跟皇奶奶交差了!
他双手握拳,甩起宽袖就往朝天殿走去。
温蓝挑着柳眉看着他挺拔的身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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