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岂会不知道。只是,环境好一点的,租金当然也就比较“好”了。她的想法是,不过就是一个睡觉的地方而已,不用太在意,而且外面脏,她把自己的房间整理干净就好了呀。
回公司的路上,零浚的脸色很沉重。宛净不知道他又在不高兴什么,只好看着车窗外。
等遇到红灯时,零浚突然将车窗升起。
她一脸疑惑的望着他。
只见他粗声粗气的说:“自己身体不好还那么粗心,吹什么风!等一下不要又昏倒了。”
绿灯一亮,他继续专心开车。她看着他的侧脸,有一股很温暖的暖流流过她心房。
回到公司,两人又继续工作。
八点一到。
“好了,你回去吧。”口气不太好。
“我工作还没做完,而且我要帮你。”向来都是这样的不是吗?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零浚走向她的办公桌,拿走资料。
“为什么”她觉得很委屈。
“我自己来弄比较快,你回去。”
“”到底怎么了?她忍住没说出口,猜测着是不是他终究还是觉得她帮不上他什么忙。
宛净默默收拾了东西。“那我先回去了。”
临走前,她还不忘叮咛:“那个高先生的支票还没有整理好,网站上还有三十则问题没有回复,还有上次做的活动,文宣部分我还没有打好,还有很多资料我还没有整理好”“知道了。你快回去吧。”
和零浚合伙工作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这么早下班。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股酸楚的委屈不晓得要向谁倾诉。
她不禁自嘲的想,能早点下班,她竟还敢嫌,她真的有病。
过了二十分钟。
小小身影又回办公室来了。
零浚的双手飞快的在键盘上飞舞。“又怎么了?我不是叫你回去吗?”
宛净不自在的推着眼镜。“我帮你买了晚餐,你要记得吃。”
说完,飞快地离开办公室。
当零浚打开热腾腾的汤面,一面还可以听见宛净的那辆十年二手车发出老公公般的咳嗽声。又发不动了。
他走出去,叹口气。“我载你回去吧。”
“不用了啦,我就是特地挑离公司近的套房呀,才十分钟的路程,不用担心啦。”这时二手机车很争气的发动了。
她飞快跨上机车。“你去忙吧,我走了。”说完,一溜烟骑远了。
一路上,眼泪不停的狂飙。狂风带走了眼泪,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流了多少泪,十分钟的路程,到家了,泪也干了。
凌晨两点,零浚烦躁的在办公室中走来走去,根本无心工作。
也许是因为他会不时想起之前她委屈又无辜的小脸,看得出来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但就是不肯掉下来。他知道她责任心重,怕是又多想了什么吧。
也许是习惯加班时有她陪伴;其实她能帮的忙真的不多,她不会写程序,又不擅言语,所以社群网站的维护和广告业务他都要一手包办。
但他知道她已经很努力的在学习了,常常边吃饭边看程序设计的书,一些简单的程试和系统维护她也学会了;面对客户的时候,常常看她紧张的写了一堆小抄在练习说话。
他已经不能没有她的陪伴了。
她说她想搬出去,他想,她想搬就搬吧。说实在的,他也搞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态,他现在对感情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不想交女朋友,也不想结婚。
但他喜欢上喜欢宛净的感觉喜欢看她手足无措的样子、喜欢看她推着眼镜写着他交代的事的老实模样。
他也喜欢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他、喜欢看她低头沉思的模样、喜欢看她认真的模样、喜欢她的忠诚。是的,他已经很喜欢她了。
他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就只是不想交女朋友,就只是喜欢她陪着他、无条件的挺他、毫不怀疑的相信他。
这么好的相处模式,他一点都不想改变。不用给什么承诺,就这么一直下去,如果她问起,他们就自然的在一起。他习惯她的陪伴了,也满喜欢她的陪伴。
如果她不问,那么就这样下去吧,反正他有自信宛净迟早会喜欢上他的。
只是慢着!现在的情况好像有一点变了。
她不喜欢他吗?那么不想跟他在一起吗?那么急着搬出去吗?
从小到大,他从没被女生拒绝过,向来只有他“要”或“不要”但现在看来,他似乎是被“不要”了。
心情很不好,不爽到极点。而且她宁愿搬到那间看起来像鬼屋的套房,也不想跟他挤一张床。
这点他真的很介意,而且是天杀的介意。
但,那又如何?反正他已经跌过那么一大跤了,根本不需要去介意这一点困难,偶尔吃吃苦头,也算是人生必经的吧。
好吧,既然她那么不喜欢他,他就努力的让她喜欢上他。
第二天、第三天,宛净都早早就被赶回去。
第四天,她终于忍不住了。
仍是用着那小媳妇般的口吻问:“请问”
零浚抬眸。“是,有何贵干?”还请问咧,这女人到底在想什么啊。
“我有做错什么事吗?”
“没有。”
“那那为什么我我要那么早回去?”她哭丧着脸。
“早回去不好吗?”这女人大概是工作狂。
“不好,我不喜欢。我不喜欢工作没做完,害你又要更晚睡;我不喜欢我们明明是合伙人,但工作比重却那么不平衡,你那么丰苦,我却那么轻松。我知道我能力不好,但我该做的工作我都很努力”眼泪无声的掉了下来。她忍了三天了。
这女人他失笑,搂住她。“鱼丸小姐,我不知道我的一番好意会被你糟蹋成这样。我是觉得,你是女孩子,每天跟着我做到那么晚一定很累,我是子心不忍。一般女孩子不是都要睡美容觉的吗?你看你,黑眼圈那么明显。”
另一个原因是,他不想她太晚回家;她住的地方感觉起来不是很安全,太晚回去总是不好。不过,他已经懒得再提了,那女人对那间鬼屋可是满意得很,不停的跟他强调房租有多便宜、房间有多宽敞、离公司多么近之类的废话。
“没有关系啦,我不在意有黑眼圈,我只想要好好工作。”
“我在意的是你的身体,我早就觉得这样长期下去不是办法了。公司已经站稳了,我准备再请四、五个人来帮忙,可以让你轻松一点,我也可以好好追求你。”
“追求”她反复咀嚼这两个字的意思,再三思索过后,才反应过来。
“你怎么可以追求我”她突然喊道。
她非但不漂亮,工作能力还不怎么好,还有,她的反应总是慢半拍,表达能力又差,他他他、真的喜欢她吗?
她的这句话显然让零浚会错意了,以为宛净是在拒绝他,但“不服输”是他的人生座右铭,他岂会轻易放弃。
“因为我喜欢你。这个理由够不够?”
见她还是一脸傻愣愣,零浚不禁感到些许挫折。一般女人听到男人要追求她,不都该会感到娇羞吗?怎么她的反应却是这样?
“喔。”宛净还是一脸的怔愣。
“于宛净小姐,请问你愿意和我交往吗?”他握着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心脏处。
从幼稚围起、从小帅哥变成大帅哥,这句话他从来不曾说过,就算是支兰,他都没有用这样恳切的口吻问过她。
宛净低着头,不知该如何回答,脸上混合着困惑、犹豫以及娇羞种种复杂的表情。
他俯身,寻找她的唇,轻轻含住她的唇。
“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诉说。
他抓起她的手,放到他腰上,围住他的腰。
她闭着眼,感受着他的吻。怡然说,不去尝试看看,怎么知道结果如何,就算失去,至少曾经拥有过。
虽然她知道最后她必然会失去,那么,就让她好好珍惜现在的拥有吧。
环绕的双手,使力一抱。
那么,她要好好感受这个拥有。
他抬眸,微露惊讶,加深了吻,唇舌交缠,尝尽她的甜美。
收拢她的身躯,疼惜的抚着她单薄的身体。
苞着他,让她瘦了。
之后,她十分不解风情的抬起晶亮的眸,清清喉咙,小小声的说:“那我可不可以不要提早下班?”
“”这一刻,通常不是很浪漫的吗?男女认定彼此,激情拥吻,之后会是如何,该有很多可能性,但从来没有女人是这样反应的。
后来,他们真的继续认真工作,依着平常的步调。
她说,她是他女朋友,陪他是义务,所以她陪他工作到半夜三点,两人又呈现累摊的状态。
“今天睡公司就好了。”
“不行啦,我已经预缴了半年的房租了,不住可惜。”
“”无言。
他知道她很节省,再不合用的东西,她也会用到坏掉才会买新的。她缴了半年房租,没住满半年,想来是不会甘心的吧。
“那我载你回家。”
“不用啦,我自己回去就好,才十分钟的路程,你快去睡。”引擎依然发不动,她奋力的踩着。
机车再次识相的启动了,她再次用飞也似的速度骑走它。
隔天,上班时间。
“宛净,你的眼镜呢?”一大早就发现她没戴眼镜,露出一双清亮的媚眼,敢情是为了庆祝他们成为男女朋友?
“摔坏了。”她低着头,很心虚的说。
“摔坏了?怎么摔坏的?”宛净的心思一向细腻,做事井井有条,会摔坏东西?
她拿着一叠资料走到影印机前,刻意漫不经心的说:“昨天半夜在公寓门口被抢,然后我一紧张就把眼镜摔坏了,好险他们抢走皮包就跑了。”当然,她省略了很多画面,少提了她挣扎时不小心被刀子劫伤的事,也没提歹徒用刀子架着她脖子,逼她把钱交出来的事。
“于、宛、净,你被抢劫了”他激动的走到影印机旁。
这女人到底在想什么被抢了,还能一大早来上班!
“你有没有怎么样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他紧张的看着她。
“没有啦。我说了,他们只是抢走我的皮包,好险我平常出门都只带一千元。”虽然心有余悸,但想到损失不多,她就不自觉的露出微笑。
“于宛净,你变傻了是不是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你竟没打电话给我!”他可没忘他们的关系已晋升为男女朋友,她怎么可以这么没事般的说出这么恐怖的事!
“我想说你已经累了一天了,而且我人也没享,我报警了呀。”
“于、宛、净,你很坚强嘛,你人没事,要是有事咧?有事怎么办?马上、马上去把那间房子退租!”口气很凶。
“那样只能退一半的钱耶。”心疼。
他怎么会喜欢上这个女人思考逻辑和反应都与别人不一样,其它女人至少会呼天抢地大哭一场,而她,下仅冷静的自己去报警,还坚强得连求助电话都不肯打。
后来,他只好押着她去把套房给退了。
回程的路上,酷脸冷得就要下雪了。
“阿浚你生气了哦?”她怯生生的拾眼问他。
“你说咧?我女朋友被抢,自己坚强得不得了,不会求救,我不晓得是她太坚强,还是我太不可靠了。”
“不要这样嘛,以后我都会跟你讲。”
“没有以后了。你,搬来跟我住。反正我们现在在交往,一起住很正常。”
“”噤口,不敢再说什么。
心里其实很感动,他那么担心她,但她实在不知道要如何表达自己心里的感觉。到底零浚是喜欢上她哪一点呢?
从小到大,都是她要担心别人,她要帮家人干嘛干嘛,自己的事永远摆在最后面;养成习惯之后,只要伤口不痛,只要人还活着,她都会坚强忍住,不去麻烦别人。第一次,她感觉自己能依靠一个人。
希望这不要是一场梦,希望可以拥有久一点。
她在心里祈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