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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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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你不要再送空气来了,我不会再接受,你很好,可是我们不可能,我心里根本容不下另一个人,我们不是可以相撞的两种物质。”我一口气把话说完。他沉默。“你听到吗?”我不知道他是否还在听。

    “嗯。”他应了我一声。

    我望着放在我面前的那一架他砌的f十五战机,本来想问他:

    “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吗?”

    却觉得自己很幼稚,终于没有开口。

    象他这种娇生惯养的少爷,大概不会肯再跟我做朋友了。

    斑海明果然没有再送第三十三罐空气来。

    为了推广他公司代理的一只新牌子洗头水和护发素,我必须到他的公司开会,幸而跟我开会的不是他,而是市场部的负责人,好几次到他公司,经过他的办公室,都看不到他,他好像是有意痹篇我似的。

    这一天,在他公司的会议室开完会出来,经过他的办公室,我终于看到他,一如往常,他低着头砌模型。

    “唏。”我站在门外跟他打招呼。他抬头看到我,表情有点尴尬。

    “这是哪一种型号的战机?”我问他。

    “这是f十八d。”他说。

    “是你砌的第三十四架战机?”我记得他上一次说,连我那一架在内,他总共砌了三十三架战机。

    “嗯。”他点头,继续砌他的战机。

    “不打搅你了。”我说。

    “我是不是很执着?”他问我。

    我摇头:“念科学的人都是很执着的,每一个科学理论日后都有可能给别人推翻,科学家都坚信自己的理论经得起时间考验,不会被推翻。”

    “是的,两样物质不能相撞,只是时间问题。”

    “再见。”我说。

    转身离开的时候,我突然明白他为什么要送三十三罐空气给我,因为他也砌了三十三架战机模型,他说过,三十三架战机在不同的角落,代表爱情。三十三罐空气,是否也是这个意思?

    我觉得自己很没用,这是我第一份工作,我竟然跟第一个客户发生这种事。

    往后的几个月,高海明没有再找我。

    “你会不会去参加晓觉的毕业礼?”这一天,梦梦问我。

    “机票这个贵,不会了,况且毕业礼后第二天他就会回来。”我说。

    想不到这么快就三年了,还有四个月,晓觉便毕业。

    “那真是可惜。”梦梦说“不是听说有些机票很便宜的吗?”

    我真的很渴望参加晓觉的大学毕业礼,这一天对他很重要。

    我在旅行社买到一种往英国的机票,径杜拜转机,比直航机票便宜很多。

    晓觉决定毕业礼后第二天就回来,我没告诉他我会去英国,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我拿了三天假期到英国,一心以为很顺利,谁知在杜拜转机时,机场被封锁,许多荷枪实弹的军人进入机场。我听广播才知道伊斯兰真主教宣称在机场放了炸弹,所以军方要把机场封锁进行搜查,飞机班次被逼全部取消。

    再多等一天,我就赶不及参加晓觉的毕业礼了。

    在杜拜机场等了两天,机场还未解封,根本就赶不及参加晓觉的毕业礼了,我在机场打电话给晓觉,这个时候不能不告诉他,电话打到他宿舍房间,一个女人接电话。

    “他不在。”她用英语说。

    她是谁?可能是他室友的女朋友吧。

    我把我的情况告诉了她。

    “我会告诉他的。”她说。

    我孤伶伶的在杜拜过了两天,我真的痛恨自己,为什么要贪便宜买这种机票?现在是早上十时,晓觉已经穿起毕业袍坐在礼堂里了。

    机场终于解封,飞机到了希斯路机场,不见晓觉,我坐火车到布里斯托大学。

    “他今早离开了。”他的室友说。

    他的机票是今天走的,我以为他会等我,可能机票不能延期吧。

    我在机场等待后补机位回香港,已经等了一天,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我在机场洗手间里终于忍不住哭,一个英国女人安慰我:

    “你没事吧?”

    我摇头,其实我又累又饿,我没想到自己竟然流落在希斯路机场。

    我在机场打电话给晓觉,他真的回家了。

    “你在什么地方?”他问我。

    “在希斯路机场,正在等机位。”

    “他们说接着的一个礼拜也没有机位,所以我一定要回来。”他说。

    “我知道。”我强忍着泪水,不想他挂心“我很快会回来的了。”

    第二天,终于等到机位。

    到了香港,我直奔晓觉在北角的家,他正跟妈妈、三个姐姐、姐夫和两个姨甥一起吃饭,我还以为我们会在希斯路机场拥抱,想不到这么糟。

    三年不见,晓觉好像长高了,也许是消瘦了的缘故吧。

    我原本想了很多话跟他说,在这么多人面前,却开不了口。

    “坐下来吃饭吧,欢儿。”他妈妈跟我说。

    “你学成归来,一定要报答一个人。”他三姐说。

    我微笑望着晓觉,只要他有成就,我怎么辛苦都是值得的。

    “那个人就是我,你的学费真的不便宜呀。”他三姐用筷子一边拨我面前的一碟菜一边说。

    她竟然抹煞了我的功劳!我不喜欢他三姐,她向来是个势利的女人。

    饭后,晓觉送我回家。

    “你已经三年没有陪我走过这条路了。”我牵着他的手说。

    “谢谢你这三年来供我读书。”他说。

    “你不要这样说--”我制止他。

    “将来赚到钱,我会还给你。”

    “我不要你还。”我说。

    他双手放在我的胳膊上:

    “我会给你幸福。”

    那一刻,我有苦尽笆来的感觉,差一点就要掉下眼泪了。

    “你打算找什么工作?”我问他。

    “当然是进会计师楼实习,香港有几家大会计师楼,我明天就开始写求职信。”

    “我在杜拜打电话给你时,为什么有女孩子听电话?”

    “她是我室友的女朋友。”

    我猜对了。

    “我还以为是什么人。”我说。

    “你不信我吗?”

    “怎么会呢?除了你,我不知道该相信谁。”

    “你瘦了。”他摸着我的面颊说。

    “不要紧。”我说。

    差不多半个月了,晓觉还找不到工作。

    “那天你不是去面试的吗?结果怎样?”我问他。

    “他们取录了我。”

    “那你为什么不去上班?”

    “那家会计师楼规模太小了。”他说“我想加入马曹会计师楼,它是全行最大的华资会计师楼。”

    “你有写信去应征吗?”

    “写过了,没有回音,这种华资公司,要有点人事关系才行的,我又没有。”

    第二天,我硬着头皮打电话给高海明,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是我,邱欢儿。”我说。

    “欢儿?”他的声音有点雀跃。

    “能不能请你帮一个忙?”

    “什么事?”

    “你说过你姐夫是马曹会计师楼的合伙人,能不能请你姐姐向你姐夫推荐一个人?”

    “谁?”他问我。

    “他的名字叫区晓觉,在英国布里斯托大学刚毕业,已经写了应征信,只是一直没有回音。”

    “好,我试试看。”

    “谢谢你。”我说。

    拒绝了他,然后又求他,我也不期望他真的会帮忙。

    两天之后,晓觉兴高彩烈地告诉我:

    “马曹会计师楼叫我去面试。”

    斑海明帮了我忙。

    晓觉当天就被通知取录了。

    “什么时候上班?”我问他。

    “下个月一号。”他说。

    “那得要有几套象样的衣服才行。”我说。

    “我哪来钱?连信用卡都没有,穿旧衣服就行了。”

    “怎么可以呢?你不是说那是一间很大的会计师楼吗?总要穿得体面一点。”

    我陪晓觉去买西装,他选了两套,我替他付钱。

    “你哪来钱?”他问我。

    “签卡不就可以了吗?不用立即还钱的。”

    我把二千元放在他的钱包里,说:“你上班要用钱的。”

    幸好,他一开始拿的薪水就比我高,我已经债台高筑了。

    为了多谢高海明的帮忙,我准备送一份礼物给他。他那么喜欢战机模型,何不就送一盒模型给他?

    我到旺角那间高海明代人砌模型的模型店,又看到那个老板。

    “又是你?”他认得我“又想找人砌模型吗?”

    “那个替人砌模型的人还有哪一种战机没砌过?”我问他。

    “很多都砌过了。”

    我在模型架前面浏览,发现一架样子很有趣的模型战机。

    “这是什么战机?”我问老板。

    “ea-6a野鼬鼠,不是很新的。”

    “他砌过吗?”

    “好像还没有。”

    “我就要这一架,请替我包起来。”

    “你不是要找他砌吗?”老板问我。

    “我拿走就可以了。”

    他有点莫名其妙。

    “你跟他认识的吗?”他问我。

    我微笑摇头。

    第二天,我专程把礼物送去给高海明,他的秘书说他不在。

    “可以替我把这个交给他吗?”我问他的秘书。

    “当然可以。”

    第二天,在办公室里,我收到高海明的电话。

    “谢谢你的礼物。”他说。

    “不,我谢谢你的帮忙才对。”

    “你有见过野鼬鼠吗?”

    “你是说战机?”

    “不,我是说野鼬鼠。”

    “我没有见过,那架战机是根据野鼬鼠的外型来设计的,对不对?野鼬鼠大概就是那个模样吧。”

    “野鼬鼠遇到敌人,会从肛门射出奇臭无比的臭液,百发百中,被射中的人,即使在香草水里泡上三天三夜,也只能勉强洗去臭味。”

    “怪不得战机要名叫野鼬鼠。”我笑说。

    “其实鼬鼠品性驯良,只是遇到攻击,才会还击。两只雄鼬鼠争夺雌鼠时,也有一个君子协定,就是可以用掌互掴,用嘴互咬,但不会用臭液伤害对方。”

    “它们倒是很君子。”

    我不知道高海明的意思是不是他会和晓觉来一次君子较量。他愿意推荐晓觉,也是一种君子风度的表现。

    “无论如何,谢谢你的帮忙。”我说。

    “你不需要跟我说多谢,永远不需要。”他说“即使你不爱我,我也会一生保护你。”

    我无言。

    有时候,我不敢相信,有一个男人会对我这样好,也许,男人在得不到一个女人的时候都会说“我会永远保护你”、“你永远不需要对我说多谢”这一类情深款款的话,他们是故意为自己剖开一个伤口,但这种伤口很快就会愈合,他们会忘记对这个女人的承诺。

    “晓觉,你会向我许下承诺吗?”我问晓觉。

    “什么承诺?”他问我。

    “我不知道。”我依偎着他。

    “为什么总是男人向女人许下承诺,而不是女人向男人许下承诺?”他问我。

    “因为女人是世上最喜欢听承诺的动物。你给我一个承诺好吗?”

    “我会爱你七十个夏天。”晓觉说。

    “为什么是夏天?”

    “现在是夏天。”

    “七十个夏天,真的吗?”

    “除非世上再没有夏天。”他信誓旦旦。

    “晓觉,你变了。你从前是不会说甜言蜜语的。”

    “是你要我向你说的。”他的样子有点无辜。

    但愿我的感觉是错的吧,我觉得晓觉跟三年前离开我的时候有点不同。我不知道这一种差异是由于我们有三年没有见面,所以还需要一点时间去适应,还是其他原因。

    “习惯这份工作吗?”我问他。

    “还不错,不过那里的人看来都很势利。”

    “每天面对数字,难免如此。”我安慰他。

    “我还要应付考试。”他说。

    “钱够用吗?”我问他。

    他点头。

    我在钱包掏出一千元给他:“我这里还有。”

    “不用了。”他说。

    “你跟我不同,你是会计师,不能太寒伧呀,难道要带饭盒回去吃饭?”

    “我拿了薪水会还给你。”

    “你还要跟我计较吗?”

    “你不要怪我姐姐,她--”

    “我没有。”我说。

    好不容易才熬到发薪水这一天,除去要还给梦梦***、给爸爸的家用和付清信用卡数,所余无几,幸好下午接到朱丹妮的电话,她是我的传销客户,住在贼鱼涌,经常介绍其他顾客给我。她这个人很麻烦,如果不是看钱份上,我真的不喜欢跟她打交道。譬如这一天,她下午才打电话来,晚上就要我送货给她。

    “如果你没空,不用和我吃饭。”晓觉说。

    “不,我八点半就可以走。”我说。

    朱丹妮与三位太太在酒楼打麻将,我去到的时候,朱丹妮输了很多钱。

    “朱小姐,你的钻石戒指好漂亮呀。”我看到她左手无名指换了一枚新的钻石指环。

    “今天刚买的,现在就输钱。”她埋怨“很想吃猪红萝卜啊,这里有没有?”

    坐在她对面的那个女人说:“这种地方怎会有猪红萝卜啊!”“附近好像有一档,我去买。”我说。

    “怎好意思呢?”朱丹妮说。

    “不要紧,我自己也想吃。”我说。

    我走到附近一个小食档买了一大盒猪红萝卜,刚在这个时候碰见晓觉。

    “你拿着什么东西?”他问我。

    “我很快就来。”我说。

    我匆匆走上酒楼,不小心让萝卜汁溅在我的裙子上,真是倒霉。

    “谢谢你。”朱丹妮说。

    “这一铺牌,怎么样?”我问朱丹妮。

    “你一跑开我便赢。”她老实不客气地说。

    “都是我不好。”

    “多少钱?”

    “噢,小意思。”

    “我是说那些护肤品。”

    “噢,这是单据。”我把单据交给她。

    “唉,好痛。”她用手揉两边的肩膊。

    “是这里吗?”我替她揉揉肩膊。

    “对,很舒服。”

    我本来只是想替她揉两下,这个时候也不好意思停手。

    “谢谢你。”朱丹妮给了我钱。

    “那我先走啦。”我说。

    从房间出来,晓觉正站在房间外。

    “我们去哪里吃饭?”我问他。

    “随便你吧。”他说。

    “再过两年,我就不做传销商了。”我说。

    我想,再过两年,薪水好一点,晓觉也赚到钱,我才不要做这种奴婢。

    “今天我发了薪水。”我告诉他。

    “是吗?”

    他好像没精打采。

    他送我回家时,我问他:“今天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没有。”他说。

    他现在好像比以前多了很多心事。

    接着的两个多月,晓觉都说要加班,我们很少见面。

    “今天晚上,我上你家吃饭好吗?”那天,我在电话里问他。

    “嗯。”他说。

    我在他家里吃饭,他没有回家吃饭。那天晚上,一直等到十二点,他才回来。

    “你还没有走吗?”他问我。

    “很忙吗?”我问他。

    他点头。

    “那我回来了,你不用送我。”

    “嗯。”他说。

    没想到他真的不准备送我。

    “你最近是不是很忙?”我问他。

    “嗯。”他闭上眼睛说。

    “那你要小心身体,不要捱坏。”

    我为他盖好被才离开。

    罢离开晓觉的家,就接到梦梦的电话,反正我也很纳闷,就约她在尖沙咀喝咖啡。

    “我跟胡铁汉做了那件事。”她说。

    “做了什么事?”我一头雾水。

    “就是那件事呀!”她向我挤眼。

    “不是吧?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在你去了英国那一次,我很闷,找他出来,余得人又没空,只有我们两个,我们谈了很多,原来我们虽然认识了很久,却一直不太了解对方。”

    “你们那天晚上,就上床?”

    “不是。”

    “一天,我去警署接他下班,他竟然抱着一大束的姜花出来给我。哪有人会送姜花给女孩子?他就是这种人。”

    “不如说你早就暗恋他。”我说。

    “我们就在姜花的香味中上床。”

    她一副很回味的样子。

    “干吗没精打采的。”她问我。

    “我觉得晓觉回来之后好像跟以前不同了。”

    “他变心吗?”

    “他不会的。”

    “我们都那么年轻,怎能期望永远不变。”

    “你和铁汉始终还是走在一起呀,青梅竹马的感情是很牢固的。”我说。

    “高海明还有找你吗?”

    “没有了。”

    “唏,男人为什么那么喜欢女人的乳房?”梦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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