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梦知道我回家的事,第一句话便是:
“始终是尊严重要吧?”
梦梦第一张大碟推出,反应十分好,她是新人,她的新歌竟然上了电台龙虎榜的第一名,每次我逛唱片店,都听到店里播着她的歌。
有时候,我真的很妒忌她,妒忌得有一段日子,我甚至不想找她,不想见她。
我曾经在唱片店里碰到胡铁汉。
“来买梦梦的唱片吗?”我取笑他。
“不是。”他腼腆地说“梦梦那天才问起,你近来为什么不找她。”
“她工作忙嘛?你们有没有时间见面?”
“她无论多忙,也会抽时间见我。”他幸福地说。
我看到他左手的手腕上绑着一条跟梦梦手腕上那条一模一样的红绳和那枚我送他的军表。
“今天轮到你戴吗?”我问他。
他点头。
梦梦向记者承认她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男朋友,她将来会嫁给他。
靶情空白的我,寄情工作。
梦梦找过我好几次,我都推说没空见她。
“到底发生什么事?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她在电话里问我。
“你没做错事,能认识你这个朋友是我的光荣,我有哪一点比得上你?”我酸溜溜地说。
她挂断电啊?
她不找我,我也不找她。
她要什么就有什么--金钱、名誉、男人、爱情,她都拥有。我只是要一个晓觉,他也从我手上飞走。
命运何曾对我公平?
梦梦打电话来公司找我,她说:
“我在楼下咖啡室等你,你不来,我们以后也不要做朋友了。”
我逼于无奈到咖啡室见她。
“你为什么要痹篇我?”她问我。
“我没有痹篇你。”我说。
“你用不着否认,我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开罪了你?”
“你没有开罪我,幸福的女人和不幸的女人是不可以走在一起的。”
“原来是这样。”
“只是不想把我的悲伤传染给你。”
“你根本没有把我当做朋友。”
“我有。”我说“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在你面前才会惭愧,我才会跟你比较,我很妒忌你。”
我忍不住掉下眼泪。
她也忍不住流泪。
我看着她流泪,心里很内疚。
“对不起。”我说。
“不走到人生最后一步,也不知道哪一个才是最幸福的人。”她说。
这一天,方元叫我进去他的办公室。
“有一件新工作交给你负责。”他说。
“是新客户来的,服装连锁店,老板的女儿接掌市场部,想替整个集团换一个新形象,所以连公关公司都换过。”
“我跟她联络,看看她有什么看法。”我说。
“你近来经常很晚才下班,不用跟男朋友见面吗?”
“没有了。”我说。
“高海明不错的。”
“我怎高攀得起?”
“他对你好像很有好感。”
“还是靠自己比较好。”我说。
方元莞尔。
我跟服装连锁店的太子女史蒂芬尼程的秘书约好时间跟她见面。
他们的总部在长沙湾,地方很大,市场部就独占一层。
“程小姐在里面等你。”她的秘书说。
我进去,史蒂芬尼程原来就是程叠恩,她身边还有一男一女高级职员。
“原来是你?”她一笑。
“我是韵生的邱欢儿。”
我真想掉头跑,我竟然要侍候她,她高高在上,而我显得那么寒伧。
“邱小姐,请坐。”她一脸得色。
我把名片递给她。
“我们见过面,通过电话了。”她说。
她滔滔不绝说出她的想法,连要赞助那些明星穿她的衣服都已想好了。
“你跟朱梦梦很熟吧?”她问我“她现在红,就赞助她。”
“她不一定肯。”我说。梦梦如果知道是程叠恩的公司赞助,一定不肯接受。
“那就要看你了。”程叠恩威胁我。
这时候,有电话接入来找她,她秘书说是区先生,那应该是区晓觉。
“吃午饭?好呀,等会儿见。”她跟电话里的人说。
“我回去拟好一份计划书给你,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告辞了。”我起来说。
“你没事吧?”她突然问我。
“什么事?”我反问她。
“晓觉说你精神好像出了点问题。”她当着两名高级职员面前说。
“程小姐,韵生不会派一个精神有问题的职员来跟你合作的。”我反击她。
她一笑。
晓觉竟然跟她说我精神有问题。
“能换一个人去负责这件工作吗?”我问方元。
“什么事?”他问我。
“没什么--”
“其他人都有工作,而且我认为这项工作很适合你。”
“那我就继续负责吧。”我无奈地说。
程叠恩竟然也没有怎么为难我。她已经是胜利者,其实也不需要为难我。
我终于要找梦梦。我们相约在旺角一个咖啡座见面。
“为什么不找我?”她一坐下来便问我。
“工作忙嘛。”我说,难道我告诉她她令我很自卑吗?
“你想我穿她公司的衣服吗?她是你情敌。”
“她现在是我的客户。”
“是为你自己还是为了讨好晓觉?”
“我不会再讨好他。”我说。
“那我答应。”
“谢谢你。”
“有一个人要来见你。”
“谁?铁汉?”
“他来了!”梦梦指着咖啡座的入口。
原来是余得人。
“很久不见了。”他腼腆地说。
“你们慢慢谈,我约了记者在附近做访问,我要先走。找我呀!”梦梦拍拍我的肩膀。
余得人正想开口跟我说话。
“不要提晓觉--”我制止他。
“我没有跟他见面。”
“你们不用为我而不见面。”
“他要追求那个富家女,也没有时间跟我们见面了。”
“对不起。”我说。
“什么对不起?”他愕然。
“那天我说你低格,真的有报应,低格的是我。”我苦笑。
“算了吧,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
“我没事。”我说。
他又怎知道我的伤口在夜阑人静的时候仍然是锥心的痛。
离开咖啡座,我独个儿在街上逛,突然想起了那间模型店,于是走到那儿。
“是你?”老板认得我“那架野鼬鼠砌好了没有?”
我点头,货架上已经再找不到那种野鼬鼠战机了。
“不入货了,不是新款,很少人买,你买的那一架是最后一架。”
我正想离开模型店,高海明刚走进来。
“为什么你会来这里?”他问我。
“我经过这里。”我说。
我看到他手上拿着一只纸皮箱。
“砌好模型来交货吗?”我问他。
他点头,我看到他把模型交给老板,然后从老板那里拿了一千元。
“你有空吗?拿了薪水,可以请你吃饭。”他说。
“好呀!”我说。
我们去了湾仔那家意大利餐厅吃饭。
他叫了一客天使头发。
“你不闷的吗?每次都吃这个。”我问他。
“我很少改变口味的。”他说。
“那天晚上要你一个人走,真的不好意思。”他说。
“你的酒量很差劲呀!”
“对。”
“但你家里有很多酒。”
“酒量差不代表不可以喝酒。”
“说得对。你还一直替人砌模型飞机吗?什么时候才会停?”
“直到我不再相信爱情。”
“你相信的吗?”我反问他。
“你不相信吗?”
“我很难会再相信。”我说。
离开餐厅,高海明跟我说:
“还剩下两百元,去吃冰淇淋好吗?”
“不去了。”我没心情。
“没关系。”他有点儿失望。
“下次吧。”
他点头。
“你这么久没有找我,我还在担心你。”他说。
“那你为什么不找我?”
“我害怕被人拒绝。”
“而且是被我这种人拒绝--”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深呼吸一下:“已经是秋天了。”
“秋天已经过了一半,快到冬天了。”
“砌模型是不是可以消磨很多时间?”他问我。
“你想消磨时间吗?”
“我现在有很多时间。”我说“所以很想砌模型。”
“女孩子在这方面是很糟的。”他一副不相信我可以砌模型的样子。
“也不一定。”我说“或者我可以砌出一架战机。”
“好,我教你。”他说。
第二天,高海明约我吃午饭,他送了一盒模型给我。
“螺旋桨是最简单的了,你由这个开始吧。”他说。
“谢谢你,多少钱?”
“如果砌得不好,我才向你收钱。”
我看着那盒模型,根本不知道从何着手。
“里面有说明书的。”他说。
原来砌模型真的可以消磨时间,我只剩下很少时间伤心。
我花了四个星期才把模型砌好,第一件作品,瑕疵很多,我只得硬着头皮交出作品。
“很糟呀!”他老实不客气地说。
“是不是不及格?”
“夹口位砌得不好,配件嵌得不够四平八稳,所以飞机的轮便东歪西倒,贴印水纸时力度也不够准确,你看,印水纸烂了。”他把我砌的模型批评得体无完肤。
“这是我第一件作品。”我生气。
“所以你要继续努力,工多艺熟。”他从公事包里拿出另一盒战机模型给我。
“这是你第二份功课。”他说。
“谢谢你。”
他对我真的是无话可说。
“不是说过不要跟我说多谢吗?”
“我欠你很多。”我说。
“我想看到你跟以前一样。”
“跟以前一样?”
“自信和快乐。”
我叹了一口气。
“这样的你最可爱。”他深情款款地说。
“我们是朋友吗?”我问他。
他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你只想和我做朋友?”
“我已经不懂得爱人,也没有力气去爱人了。”
他苦笑一下,把我已砌好的模型收起来。
“这么差劲的作品留在我处好了。”他说。
我花了三个星期砌好第二只战机模型。
“仍然很糟。”高海明说。
“我已经很花心思了。”我反驳。
“花心思不代表好。”他说。
“你说得对。我们最花心思爱的那个人,回报可能最少。”
“这个也要收起来。”他把我的战机收下,拿出另一份模型“这是第三份功课。”
“我的天!”我说。
“是不是想放弃?”
“才不!”我把模型抢过来。
“这一架战机,要在十六天之后交货。”
“为什么?”
“十六天之后,刚好是平安夜,如果能够准时完成,我请你吃平安夜大餐。如果未能完成,就要你请我。”
“已经是圣诞节了?”我惊觉。
“已经是冬天了。”他望着窗外说。
“好,平安夜见。”我说。
在十二月二十四凌晨,我终于完成了手上的战机模型。早上回到公司,便接到高海明的电话。
“怎么样?”他问我。
“对不起,要你请吃饭了。”我说。
“我在山顶餐厅订了台,七点三十分就来接你。”
“到时见。”我说。
斑海明准时来接我。今天晚上,他穿了一套深蓝色的西装,剪了一个头发,样子很好看。
“你今天晚上打扮得很好看。”我说。
“谢谢你,你没有穿大衣吗?”
“我不冷。”我说。
其实我跟本没有一件象样的大衣。晓觉并没有遵守诺言还钱给我。
我们坐在山顶的露天餐厅,风很大,我强装作一点也不冷,以免显得寒伧。
“前年的平安夜,我在富士山打电话回来给你,记得吗?”
“记得。”我说。
“这么快又两年了。”
对我来说,这两年过得很慢,简直就是度日如年。
“你的功课呢?”他问我。
我把砌好的战机模型拿出来。
“进步了很多。”他一边看一边说。
“是吗?”
“起码象一架战机。”
“你这是赞还是批评?”
“当然是赞,你以前砌的两架根本不象话。”
“都是你指导有方。”我说。
“这个就当送给我的圣诞礼物。”他说。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没问题。”
他把一盒新的战机模型送给我。
“是圣诞礼物?”
“是第四份功课?”他说。
饭后,高海明开车载我到山顶公园,我们坐在长凳上聊天,山顶上的空气很冷,我不停地打哆嗦。
“今天晚上,你会挂一只圣诞袜在床尾吗?”他问我。
“圣诞袜?”
“你说过你小时候每年平安夜都挂一只圣诞袜在床尾。”
“我已经不相信世上有圣诞老人了。”
“你不挂一只袜,又怎知道没有圣诞老人?你说的,怀着一个希望睡觉,又怀着一个希望醒来,是很幸福的。”
“幸福只是一种感觉。”
“幸福应该是很实在的。”
我指着脚上一双黑色的棉质袜说:“今天晚上,我只有这一只袜。”
他走到车尾箱拿出一件东西来。
“我造了一只送给你。”他说。
“袜?”我惊讶。
“是圣诞袜,想你怀着一个希望睡觉。”
他把手上那只红色的圣诞袜摊开,那只袜很大,摊开来,有差不多六尺高四尺宽,刚好铺在我们坐的一张长凳上,袜头是羽毛造的。
“这么大只?”我吓了一跳。
“可以载很多很多希望。”他说。
“比我睡的床还要大。”
“你可以睡在里面。”他说。
“是吗?”
我钻进圣诞袜里,这只巨型圣诞袜刚好把我藏起来,象一个睡袋,袜是用很好的丝绒造的,睡在里面很暖,在这么寒冷的时候让它包裹着,太幸福了。
“你会造袜子的吗?”我问他。
“我以前上家政课拿甲等的,暖吗?”
我点头。
“你刚才一直在打哆嗦,又不肯说冷。”
我坐起来,望着高海明说:“谢谢你。”
他用手掩着我的嘴巴:“不要说谢谢。”
我捉着他的手,问他:“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好?”
他抱着缩进圣诞袜里的我,吻我。
我很久没有被吻了,那是一种久违了的幸福的感觉,甚至被拥抱着也是我久违了的一种幸福。
这一晚,我住在圣诞袜里。
被爱毕竟是比较幸福的。
“真的吗?你真的跟高海明恋爱?”梦梦雀跃地问我。
“在他面前,我觉得很有尊严。”
“你爱他吗?”
“还未到那个地步,起码我还不会为他绑一条红绳在手腕上。”
“只是时间问题。”
“我真的需要他,他在我最失意的时候出现,他是我的救生圈。”
“一个地久天长的情人不应该只是一个救生圈。”
“一个救生圈在有需要时便是一切。我不会再栽培一个男人了,原来你把他栽培得太好,只有两个结果--你失去他或他被人偷走了。”
在高海明的栽培下,我已经砌出第十架战机模型,每一架都比前一架进步,原来被人栽培是比较幸福的。
我常问自己:“我爱高海明吗?”
他是我的救生圈,而晓觉是我生命的全部。
春天来了,梦梦的第二张唱片比上一张更受欢迎,她现在是红歌星了。报上说她跟一个男歌星恋爱。
“是真的吗?”我问她。她手上仍然绑着那条红绳,今天轮到她戴着那只军表。
“我很爱铁汉,没有人可以和他比。”
“看到你手上的红绳我就放心。可是,你现在这么出名,他会介意吗?他一向很大男人主义。”
“他知道我很爱他,只要有爱,有什么问题不脑扑服?即使只有一个钟头睡觉,我也宁愿用来陪他。”
“看到有人这么相信爱情,真好。”
“你不是也有高海明吗?”
“他对我很好。”我说。
“你应该爱他。”
我失笑:“没有应不应该的,只是,一个深可见骨的伤口,即使复原了,也不会跟从前一样了。”
这一天,我跟高海明在铜锣湾吃日本菜。
“我下个月要去日本公干,你有空吗?如果你也能去,我们可以探望乐儿。”
“不知道可不可以拿到假期,我回去看看。”我说。
这个时候,晓觉、程叠恩和晓觉的三位姐姐进来,坐在另一张台。
他们谈笑风生,他那三个势利的姐姐好像跟程叠恩很谈得来。我听到她们说,这一餐是晓觉请的,他刚升职。
“你没事吧?你的脸色很差。”高海明说。
“我以前的男朋友坐在那边。”我说。
“要不要换个地方?”他问我。
我点头。
斑海明叫人结帐。
离开餐厅之前,我改变了主意。
“我介绍他给你认识。”我拉着高海明走到晓觉面前。
他们一家和程叠恩看到我和高海明,有点愕然。
“真巧,在这里碰到你。”我大方地跟晓觉说。
“很久不见了。”他站起来说。
“我给你们介绍,这是区晓觉,这是高海明先生。”
“你好。”高海明跟晓觉握手。
“高海明是乐涛集团的总裁,也是你老板的舅爷。”我故意强调。乐涛在香港是大集团,无人不识。
晓觉和程叠恩果然露出讶异的神色。
“我们走了。”我跟高海明说。
我昂首阔步离开餐厅。
我利用高海明出了一口气。
斑海明和我转到另一间餐厅吃饭。
“你为什么要告诉他我的背景?”他问我。
“有什么关系?你不喜欢吗?”
他沉默。
“我最讨厌他那三个姐姐。”我说“是我供他读书的,没有我,他怎会有今天?现在坐享其成的是那个女人和他三个姐姐。他从来没有请我吃过日本菜,他们刚才吃神户牛肉呢!他凭什么,她们凭什么?”
我以为我已经可以忘记晓觉,可是再见到他,又挑起我记忆里最痛楚的部分。我不甘心,尤其看到他那么快活。
斑海明一直没有出声。
“走吧,我要上班了。”我说。
他送我上电梯。
“你一直没有忘记他。”他说。
“我恨他。”我说。
“要曾经很爱一个人,才会这么恨他的。”
我无言。
“你根本没有爱过我。”
“胡说!”我掩饰。
“为什么你不可以忘记他?”他哀哀地问我。
“是的,我不可以忘记他,他是我第一个男人。”
“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这还不够吗?还不够的话,我告诉你,他是我生命的全部。”
他伤心地凝望着我。
“你说得对,爱情是含笑饮毒酒,我喜欢饮这一杯毒酒。”我倔强地说。
“他已经不爱你。”
“你是什么人?我的事关你什么事?”我冲口而出。
“我以为我是你男朋友。”他难堪地说。
“我和你加起来,放在试管里,并不能变出你理想中的颜色--那一种明亮的蓝色。我们是两种无法配合的物质,算了吧,我们分开好了。”我说。
电梯到了,我走出电梯,他留在电梯里,沮丧地望着我。
“我真的那么糟吗?”他抵着电梯门问我。
“是我无法配合你,对不起,我无法爱你。”我说。
“我明白。”
“对不起。”我转身离开。
“再见。”我听到他跟我说。
“再见。”我头也不回。
过了几天,他没有再打电话来。
他可曾理解,那是一段十年的感情?
那天夜里,我收拾抽屉里的东西,我看到他以前送给我的那三十二罐空气和那只圣诞袜。
我打电话给他,他的女佣说他离开香港了。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
“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吗?”我问她。
“高先生没有说。”
我打电话到日本找乐儿,他说高海明没有找她。
“如果他来找你,你立即打电话给我。”我说。
“姐姐,你和海明哥哥是不是吵了架?”乐儿问我。
“我们没有吵架。”我说。
过了好多天,我再打电话给乐儿。
“他没有来过,他可能不是来了日本。”乐儿说。
他去了哪里?为什么不辞而别?
过了一个星期,我打电话给他的秘书。
“高先生还没有回来,他暂时不会回来了。”她说。
我愣住:“为什么?”
“他已辞去总裁的工作。”她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不停传呼他,打电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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