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在律师口中,一切实事求是,非常简单。
结球这才回返公司。
姚医生打电话来约跳舞,她欣然答允。
中午,到著名时装店选焙跳舞裙子。
服务员建议她穿淡蓝色。
结球踌躇“浅蓝粉河诩是小女孩穿的颜色。”
“今年流行浅蓝呢,林小姐,美国两个总统候选人的妻子都在辩论会中穿这个颜色,非常精神清新。”
这年头做一个售货员也不简单,对时事要有一定认识。
结球点点头,她终于买了那袭淡蓝色纱裙。
店员赞美:“林小姐可替敝店当活招牌。”
但是,这块招牌欠缺笑容。
晚上,她与姚伟求跳舞到深夜。
他在她耳畔轻轻说:“你好像是为跳舞而跳舞。”
结球一怔“当然,不然还为什么?”
“应当为欢乐而跳舞。”
结球感慨“我也知道自己最近心情欠佳。”
“大谦虚了,许多精神科病人都不如你沮丧。”
“真的那么差?”
姚医生答:“已经在复元中。”
“你是医生,你有何解救?”
“慢慢顺其自然,逐日复元。”
“会好吗?”
“一定会痊愈,你放心。”
“可需要打开我的心扉或是什么的?”
“不用,时间治愈一切伤痕。”
结球哽咽。
“看得出我受了伤?”
“体无完肤,支离破碎。”
结球不服气,不忿地问:“可有七孔流血?”
他凝视她“那倒没有,面孔仍然娟秀。”
结球紧紧靠住他。
她从未间过姚医生私人问题,她相信一个人应有诚信,他要是存心瞒她,查问也无用。
事后也许会有人说:“你为什么不问他底细?”
那个叫安瞳的女子终于也什么都知道了。
一曲已终,走过桌子,嘶一声,结球的纱裙被勾下一角。
姚觉得可惜“唉呀,不小心。”
结球转过头来“不是粗心,而是凡事注定。”
姚医生看着她“果然,怪起命运来了。”
结球苦笑。
接着,他告诉她:“我的私人诊所下月开幕。”
结球精神为之一振,可见的是真心关心他“做老板了,恭喜你。”
“明日请来参观。”
“我送你装修。”
“真的好像很有钱的样子。”
“要不,请宇宙人事部联络你做公司医生。”
“假公济私,更加不可。”
结球微笑“真难讨好呵。”
“明日来接你。”
姚伟求做事有计划,一个目的一步步来,自少年起立志只做一件事,做好它,毕业后工作储蓄,到了一定光景,开诊所做自己的主人。
比起他,结球自觉过一日算一日。
不过,她也在痛苦中成熟了,她对安瞳母子处理得比对方玉意母女理智。
星期六一早,姚医生来接她。
车子开到银行区在一间大厦停下。
一开门就闻见消毒葯水味,医务所云集。
新诊所漆淡黄色,配新型皮沙发,有玩具房“咦,你是儿科医生?”
他笑“做专科比较有身份。”
墙上挂著证书,文凭自英国李兹大学读来,结球记性好,过目不忘。
“既漂亮,又实用。”
“以后,就看运气了,有些诊所,病人过门不入。”
“那一定是服务差、姚医生才不会待薄病人。”
那天傍晚,结球打电邮到英国李兹大学打探姚伟求其人。
答案很快来了。
“汤默斯伟求姚,本校医学院九二年毕业一级荣誉学生”
他是真的。
傍球靠在长沙发上不出声。
第二天,她到书店选焙益智儿童丛书,结球天生对幼儿与少年读物非常感兴趣。
她替姚医生诊所添置了微型图书馆,挑选近百书本,包罗万样,着人送去作为礼物,让人客候诊时有点逍遣。
下午,她的财务经理与她通话。
“林小姐,今年你的支出忽然上升百分百。”
结球答:“那也不多,往年我开销极剩”
“在伦敦近郊读寄宿学校的是什么人?”
“一个故世旧同事的女儿。”
“林小姐是个善、心人。”
“没有问题吧。”
“独身女子,对个人财政需要当心。”
“我已经心惊肉跳,步步为营。”
“林小姐风趣习惯一直很显著。”
快年中了,他一定在做账。
麦倩儿进来“林小姐,我来说再见。”
“什么时候动身?”
“今天晚上。”
结球意外“为什么午夜飞行?”
“我见你同周小姐永远在飞机上睡一觉省时间,第二天到了那边马上开始工作。”
结球笑“一这些坏习惯你就不必学了。”
“林小姐,谢谢你提拔。”
“我没有力气,你不用客气,到了那边,找机会进修才真。”
“育龄也那样说。”
结球立即明白了“这女孩子真懂得把握机会,勇于争取,运气也好,一下子把自己的身份提升数级。
“祝凡事如意。”
“我由衷感激你,林小姐,君子成人之美。”
结球听了十分舒服,她那样会说话,一定讨人欢快。
结球目送她出去,咦,几时开始,林结球也成为大姐了,代替了周令群的位置。
才想起令群,她的电话便到。
“结球,出来,有大事与你商议。”
结球意外“你回来了?”
“我在街角咖啡室等你。”
结球十分讶异,周令群的口气与做她上司时一模一橛,可是,她已经不是她的上级,怎可在办公时间,又不预约,随时呼喝她离职外出?
多年威风的习惯无法随际遇低落改变,真叫人难过。
结球只得放下一切,披上外套出去见她。
周见到结球,站起来招呼,拉住结球的手不放。
结球缓缓挣脱。
她开门见山,十拿十稳地说:“结球,我与人合组了一个网站,你出来,与我平肩作战。”
结球愣祝
从前,女性最怕不三不四,未够资格的人上门求婚,今日,更怕有人要求她讲义气,牺牲时间精力去转工。
“我不会亏待你,明日一早你向宇宙辞工,我们跟从前一起打天下,不过这次我已是合伙人。”
结球轻轻说:“我在宇宙已做惯做熟。”
周令群笑“薪水加倍。”
“不是收入问题,令群,网页生意已开到荼蘼,你要小心。”
她一怔“我还没开始呢。”
结球分析:“这真是一门鬼怪行业,尚未萌芽,已经凋谢,只可以说气候土壤尚未成熟。”
周令群静下来“你想说什么?”
“令群,我不会离开宇宙。”
她一时像是没听懂。
她太过肯定,太有自信,也把林结球看得太无主见。
“结球,这个时候,我需要你。”
“我暂时不想改变工作模式。”
“你拒绝?”她终于明白了。
“正确。”
她看着结球“你会后悔。”
“也许,令群,但我预祝你成功。”
结球已不愿多说。
她终于动气“林结球,你忘恩负义。”
结球觉得有分辩必要:“令群,你我在宇宙都是夥计身份,各自出粮,谁与谁有恩?我不愿离职,亦与你利益无损,怎么可以控诉我不够义气,我有本身利益需要照顾,请你包涵。”
周令群瞠目结舌。
“同事们等著我开会,再见。”
回到自己办公室,发觉出了一顿冷汗。
她需走进浴室洗脸。
是,她现在的办公室附设私人卫生间,试问又怎么会在这种时间轻易离职去一间新公司做开荒牛。
结球坐下来,吁出一口气。
短短时日竟进化得林结球也不认得林结球了。
她一直忙到晚上八点。
电话来了,还以为是姚医生,可是找她的却是李嘉琪。
“这么晚还在公司里?”
结球笑“彼此彼此。”
“我们这一代到底怎么了?”
“李律师,这是严重的社会问题,我们另外拨时间讨论,你找我有事?”
“对,关于安瞳女士”
“还顺利吗?”
“我替她找到一份工作,小孩送到一间可靠日托,母子已搬进小鲍寓,租金暂免。”
“我欠你多少?”
她说了一个数目。
比结球想像中少很多。
“如果她愿意站起来,已经足够帮助。”
“你觉得她可是一个有志气的人?”
“你这笔资助不会白花。”
结球觉得安慰“你介绍的是什么工作?”
“一间中资银行聘请英语教师为职员争取进修机会,她是合适人眩”
“你真有办法。”
李律师也十分欢快“助人为快乐之本。”
结球问:“没有约会?”
“真的想出去,也不愁寂寞。”
“别挑得太厉害。”
两个人都笑了。
姚伟求终于出现“来,去吃饭。”
他带她到美国会所,告诉她:“今晚可以跳四方舞。”
他与她穿过泳池走廊,紫蓝色天空上挂著钩子一样的月亮粼粼水光,结球看了他一眼。
他马上了解她的心意,并不阻止。
结球趁夜阑人静脱下身上衣服,跑上跳板,纵身入泳池。
姚伟求已经不止一次看见女友雪白花边内衣,感觉仍然震荡。
结球游了两个塘,出水芙蓉般冒出头来,笑说:“冷得发抖,你要不要下水?”
他摇摇头“我替你去拿毛巾。”
结球又游到另一头。
他自车虾筢拿了毛巾浴衣一直在池边看着她。
她累了,他递上外衣。
结球笑说:“真畅快。”
“放肆永远最开心。”
“有没有人看见?”
“你说呢?”姚伟求微微笑。
“我不介意。”
“那就不必理会了。”
他送她回家。
“多谢你赠书。”
“诊所由谁剪彩?”
“我三岁的侄女,结球,届时请你出席,我介绍家人给你认识。”
结球微笑“我得考虑清楚。”终于要见伯父母了。
“我可以上来喝杯咖啡吗?”
结球轻轻抚摩他的须根“怎能拒绝你这个英俊的人。”
他很高兴“我终于由姚跳舞蜕变成姚英俊了。”
结球紧紧拥抱他,十分感动。
诊所开幕那日,结球悉心打扮过,她特地去香奈儿买套装,一共三种颜色,淡蓝、蜜黄以及粉红,她先剔除粉红,踌躇半晌。
售货员善意建议:“如果是婚礼的话,林小姐,淡黄色最适宜。”
结球点头。
“配杏色皮鞋及手袋吧,最妥当好看,得体,又不抢镜头。”
结球又点头。
“可需要配首饰。”
“我自己有。”
她戴一副珠耳环。
这样隆重装扮,叫姚伟求高兴。
他的亲友通统围上来,佯装拍照,其实审视林结球,不知怎地,没有人找到任何缺点。
姚父轻轻对老妻说:“既端庄,又漂亮。”
“学历好,职位高。”姚母接上去。
“又会做人,对亲戚多客气。”
“不卑不亢,又不会喧宾夺主。”
“小求好眼光。”
“人家名字内亦有一球字,两求相遇。”
“我俩可以放心了。”
这时,姚家那担任剪彩的小女孩走过,伏在结球身上吃饼乾,完了又在她名贵套装上抹手,结球一点不生气,笑咪咪,将她抱在怀内。
姚母看在眼里“这女子大方之极,姚家有福。”
开幕仪式结束,众人要去吃饭,结球鞠躬告退。
回到家,脱掉半跟鞋,泡一杯薄荷茶,坐下与思讯通消息。
“刚才,见了姚医生的家人。”
“这样说来,袁哥是无望了。
“他太过机灵聪敏,不适合我。”
“袁哥也有傻得起劲的时刻,他来探我,丢了护照。”
“我的天,那怎么办,几时的事?”
“上星期他来开会,一共逗留了三天,幸亏他有两部护照,一加一英,结果报失后用加国护照。”
袁跃飞悄悄去探望过思讯。
“他与我乘英法隧道火车到巴黎逛了一日。”
“啊,”结球紧张“他可有向校方申请?”
“有,我们一早五时出发,搭第一班火车,晚上十一时返,走马看花,但是眼界大开。”
难为他想得那么周到,小女孩并没有在外过夜。
“最喜欢巴黎哪一点?”
“上圣母院的石板路,你呢?”
“罗浮爆。”
两人交换了很多意见。
“我意外地在一间餐厅的园子里看见鲜红色棘杜鹃花,不由得想家,那时,父亲家露台,有一株茂盛的棘杜鹃,记得吗?”
怎么不记得,结球时时站在那露台看南太平洋的小渔船出没。
“可是,”思讯随即沮丧“我其实没有家。”
结球连忙说:“我的家即是你的家。”
思讯不语。
“阿袁还替你补习功课吗?”
“每天起码一小时。”
结球笑“他打算考状元。”
“有时,不照他的观点作文,他会很生气。”
“这人神经终于出了毛玻”
“最近我们一起重写罗密欧与茱丽叶故事。”
“什么,中一功课居然如此高深。”
“是,袁哥坚持要大团圆结局:在墓穴中,罗密欧以为昏睡的茱丽叶已死,决定将她遗体送返家中,自我牺牲,不再自私”
“啊,”结球骇笑“很好,很好。”
“茱丽叶苏醒,卡普列与蒙太鸠家族和解,他们各自找到工作”
“什么工作?”结球意外。
“替一个叫莎士比亚的人打理一家环球剧院。”
结球差点笑出眼泪来。
“他们生了三男二女五个孩子,都交给双方父母抚养”
亏袁跃飞想得出来,他向往大团圆结局。
他还需等五年。
但是王思讯忽然说:“在校际泳赛我认识了勃兰顿刘。”
“他十五岁,来自新加坡。”
“他每日在电邮上送我一枝玫瑰花。”
袁跃飞的感情之旅未必顺利,投资可能失败。
“但是,我想十五岁是太老了一点,我还小,用功读书是正经。”
啊,结球完全说不出话来,这次闲谈就此结束。
十五岁已经大老,像结球这一辈,岂非行将就木。
这是一个严厉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