啦?
明明她每月初一、十五都会吃素拜拜,平常也都会慷慨解囊,做做慈善公益;可是为什么眼看康庄大道就在眼前,只差那么临门一脚,她居然居然就这样
“郝秘苏(书),你有没有素(事)情啊?”
听到那一声轰天巨响,原本在柜台附近站岗的警卫伯伯连忙跑来,一脸担心的询问跌了个狗吃屎的她。
“我我还好啦”
郝诗斋忍痛爬起,封作笨拙得像个零件不齐全的机器人;一身漂亮的白色洋装,现在已变成了灰洋装;双手双脚上都有大小不一的挫伤和瘀青。
“哎呀!都那么大的一个伦(人)啰,走路要看路啊!”警卫伯伯好心的帮她把跌倒时飞出去的包包捡回来“慢慢走!鲍司不会跑的啦!”
“我、我知道谢谢伯伯!”
虽然嘴上这样应着警卫伯伯,但是郝诗斋的心里仍在淌血--这个月她已经是第十次迟到了,如果再不能准时上班,很有可能
“郝~~诗~~斋~~”
说人人到,说鬼鬼到。
郝诗斋咽了咽口水,柳眉轻皱。光听这声音,她也知道来的是何许人也,连忙深吸一口气,嘴角勉强挤出微笑,忍住膝盖处因刚才的“滑垒”而带来的疼痛,转身清了清喉咙“姑、姑丈”
果然不出她所料,一回头,自己在大业公司担任主任的姑丈朱天财就站在那儿。
只见他矮胖的身躯上裹着一件绷紧的粉红色衬衫,肩膀接缝处的缝线正努力想撑住大局;一条同色系的领带,紧紧箍住他粗大的脖子。
理了个平头的朱天财,脸上有一种快要气炸的“征兆”淡淡稀疏的眉毛紧紧促拢,眉间的肥肉也跟着挤出了一道浅沟。
“你自己说,你已经是第几次迟到了?”
“我”郝诗斋自个儿知道理亏,小脑袋瓜垂了下来,不敢看向眼前的粉红猪不,她的姑丈。
“我说过如果你再迟到会怎样?”
朱天财的声音冷冷的回荡在两人之间,双手盘胸,一副紧迫盯人的模样。
“就就会被开除”郝诗斋手儿画圈,一双大眼发射出哀求的电光波,声音里带着几许卑微,试图做最后的挣扎“但是但是我今天真的很努力、很努力的早起了,而且我真的在七点五十八分就跨过大马路,七点五十九分五十九秒踏上公司的阶梯,但是”
“还有什么但是?”朱天财瞪着她,稀疏眉毛底下的眼睛里,露出凶狠的目光。
“但是却在八点整的时候跌倒在大门口然后,八点零一分,就迟到了”郝诗斋越说越小声。
呜呜~~他干嘛这么逼她?她是真的很努力的想要早一点儿起床啊!只是不晓得为什么,即使她每天都作息正常,十点前一定睡觉,可是每天早上起来,还是腰酸背痛兼头晕。
而且最可怜的是,不晓得为什么,她放在门外鞋柜里的高跟鞋,总是会被人恶意破坏,最后她干脆上班都穿慢跑鞋,省得麻烦。
饼去她迟到的“恶行”还有她的顶头上司兼大学学姐袁满意顶着,可惜现在袁满意正在坐月子中,而她则暂时被分派到朱天财负责的部门。
“诗斋,不是我要说你”朱天财清了清喉咙,开始搬出长辈跟上司的架子“说实话,你头脑也不是挺聪明的,高中差点留级,考大学还考了两次,好不容易你姑丈我靠着点关系,让你顺利卡位进到大业,结果呢?”
朱天财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你知不知道现在就算是大学毕业生,也很难找到工作?现在经济不景气,路上招牌随便砸下来,死掉的可能都是硕士,连送报纸的也很可能都是学士,让你这种三流大学毕业、没有专长的人进到公司,做的还是秘书,你知不知道你姑丈我要承受多大的舆论压力?”
“我我知道”
“唉!你从你爸妈过世之后,就一直住在我家,姑丈也算养你、看着你长大的,你头脑虽然差了点,但是不迟到这种事情应该还可以做得到吧?还是,你要搬回我家?”
“搬回去?”听到朱天财这么提议,郝诗斋顿时惊得什么痛都忘记了。
老天爷!她可不愿意回到那个要做牛做马的家!
“是啊!若你搬回我家,这样我要上班的时候,就可以顺便带你一起上班,你就不用害怕迟到了。你觉得怎么样?”
“不、不不用了!”
郝诗斋马上将头摇得像个波浪鼓似的,脚底抹油,往后面退了几步“姑丈,请您原谅我,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我再也不会迟到了!今天请先从我的薪水里扣钱,我可以加班两个小时补回来。我、我现在就上楼去上班啰!掰~~”说完马上奔向楼梯,离开唠唠叨叨的朱天财。
开什么玩笑!那还能算是“家”吗?
不!不管怎样,她都不会回去的
自从十三岁那年爸妈因为意外过世后,她就被送往姑姑家;但由于她的爸妈是私奔结婚的,所以其实他们并不怎么欢迎她的出现。
之后,她的姑姑跟姑丈并没有因为她是亲戚而将她视如己出。反而把十三岁的她当成免费童工,拚命指使她做这做那的。她究竟是家人?还是佣人?这是年幼的郝诗斋心里常常浮现的疑惑。而只要她稍稍做不好,姑姑跟姑丈就会马上开炮,说什么他们除了要养活自家儿女外,还要扛起她父亲在外面经商失败的债务,然后指责她不知感恩
好不容易等到大学毕业,进到大业公司当个小小秘书,郝诗斋马上搬出那个恐怖的家,说是要自己独立,同时也接下为父亲还债的责任,节俭过活。
“铃~~”
郝诗斋才刚坐到座位上,正准备开工,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连忙俐落的掏出小包包内的手机“喂?”
1时斋吗?我满意啦!”
“哦!满意,有事吗?”
她压低声音,蹲了下来,不想让办公室的人看见她迟到还有空讲手机。
电话那头,袁满意的声音中夹杂着几许婴儿的哭声“郝大小姐,你的电话很难打耶~~”她有些不满的拉长尾音。“我昨天晚上想打给你,结果怎么也打不通,你快点去申请室内电话啦!”
“抱歉啦!满意,等我过阵子不忙了再申请啦!我现在都会过滤电话,因为会有人打电话騒扰我。如果真的有事,白天打到办公室给我。”
唉唉,真是万事起头难啊!
原本还在庆幸终于可以搬出来独立自主,没想到却开始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男人,老是用暧昧的口气说要找她,或者要求一夜情,吓得她频频将手机关机,甚至考虑过一阵子要换手机号码。
“唉!算了算了。我跟你说,上次你不是要我帮你留意我家转角处那间贝勒爷古董店里的那只翠玉环吗?”袁满意导回正题。
“是啊是啊!有消息了吗?”听到这个消息,她马上眼睛亮了起来“那只翠玉环是我妈以前当给古董店的。她以前跟我爸在一起时,因为穷到没饭吃,才把它给当了。我现在有能力,想把它买回来。”
“贝勒爷好像因为老板过世,从今天开始清仓大拍卖耶!”电话那头的婴儿哭声似乎影响不了袁满意“我老公有进去帮你问,他说如果是这样的话,卖你十万。”
“十万”郝诗斋原本振奋的心情顿时凉了一半,脸儿上的微笑马上僵硬起来。
十万说少不少,说多不多,但至少也要她四、五个月不吃不喝才行,这“我可以先借你。”
深知郝诗斋经济情况的袁满意,马上豪气干云的说道:“你妈的遗物比较重要,钱以后再慢慢还我就好。”
“满意”听到袁满意这么力挺自己,郝诗斋感激得五体投地“我真是上辈子烧了好香,才会遇到你这么好的学姐,不但人长得美、心地又好,我真的是对你尊敬得无以复加”
“够了够了,我现在还在坐月子呢!不要把办公室那套用在我身上。”袁满意笑着说道:“你今天傍晚过来吧!到我家拿钱,顺便吃个饭,好吗?”
“好!”说完,郝诗斋一脸微笑的收起手机。
这世界上还是有对她友善的人的。
“ㄟ~~”
就在郝诗斋为能达成心愿而庆幸喜悦的时候,突然耳际响起同事的叫唤声。
她连忙起身,却因为太过慌乱,一个不小心就撞上桌角,发出好大一声碰撞声。
“啊”郝诗斋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谁知同事却是一点儿也没有同情之意,不假辞色的说道:“郝秘书,麻烦你快点去把这份文件印蚌二十份,昨天的简报我已经mail给你了,也要顺道印出来;不然等等朱主任又要骂人了。明知自个儿动作慢,就要提早准备,别像之前那样连累大家啊!”“是是!”郝诗斋忍痛应着,赶紧拿起桌上的文件。
可这时另外一头又有男同事叫道:“ㄟ~~郝秘书啊!我们今天打算吃东家排骨饭,菜单已经写好了,今天换你去提便当上来。”
“哦!好、好”“对了对了,讲到便当,昨天便当的钱还是我先替你垫的,看你是要现在给我,还是今天的便当钱由你帮我出?”刚刚那位女同事又开始算起“旧帐”来。
“哦好,我等等给你。”
便当昨天的便当她还没吃上两口,就忙着去联络第二天茶会的事宜,回来的时候便当都冷了,她也没胃口吃
“快点啊!”“好好!”她几乎是被强迫着掏出小钱包,把里头唯一一张一百元的钞票拿了出来,吞了吞口水--她今天还没吃早餐呢!
将钞票交给同事,找回来的零钱握在郝诗斋手上,略显单薄。办公室里又再次恢复了宁静,不过同事们的窃窃私语仍不时的在各个角落响起--
“你对她这么凶好吗?”同事甲有些犹豫的问道。
“有什么关系?她不但迟到又动作迟缓,老是拖慢我们的团队节奏耶!”同事乙理直气壮的说。
“但是她不是朱主任的亲戚吗?”
“哎呀!此亲戚非彼亲戚啦!没看到朱主任也对她呼来唤去的,把她当成奴才一样?不过要不是靠着这层关系,你想她怎么可能能进来大业啊”“原来是这样啊”郝诗斋咬了咬唇。这样的冷嘲热讽已经在办公室里流传许久,她却无能、也不知该如何反驳她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尽快跟上大家的脚步,不要拖累别人。
不管如何,为了达成愿望,她会努力迎头赶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