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意她不可松懈。
本来在家里,丁兆的警戒心是会稍微放松一点的,毕竟,一个人整天绷着精神,那是很费力的。
可是自从丁络骗丁兆,他跟姚瑶就是在家里幽会而有了孩子,丁兆对家里的戒备就森严了起来。
丁兆毕竟坏事做多了,很怕有人报复,也就宁可提心吊胆地过日子,总好过让人一枪轰掉了脑袋。
丁络深明自家保全之严密,比起美国五角大厦也只稍稍差了点,但一般人,尤其像姚瑶这种习惯了自由天地的人想在这里生存下去,可就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姚瑶收到他的警告,在心里狠狠叹了口气。住在这么变态的地方,她的寿命一定会短少好几十年的。
没办法,只好继续折腾那个可怜的饭店经理。“别苦着脸了,这个嘛,我可以给你几个点子,锅粑,四川麻辣锅粑,这可是道名菜。至于原本里头放的绞肉,你就用素肉去做吧!米呢,有很多种,普通糯米、紫米、香米、在来米、蓬莱米它们各有不同的滋味。你想想,光市面上用米做成的料理就有多少?米粉、汤圆、麻糬、米苔目它们都是用各式各样不同的米做成的,你有概念了吧?”
饭店经理能说什么?顾客是上帝,他委委屈屈地点了头。“是的小姐,我会回去跟大厨商量的。”
“那就麻烦你了。”虽然他们要作戏,刁难一下饭店经理以示自己对这场婚礼的重视,但姚瑶的心肠还是很软的,就让那经理的头胀了两圈,她赶鸭子也似的将人驱出了丁宅。
然后,她带着一丝温柔的微笑对丁络说:“络,时间已经很晚,我得回宿舍了。”
“小瑶,你搬出宿舍吧!你现在的身体,没人顾着我不放心。”他显示出了无比的深情。
“不要。”她嘟起嘴,脸上带着一股小女生的任性。“人家可是很喜欢留在学校里干那些农活的,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千方百计让自己留级,还让老爸每年捐出大笔款项帮我保留住宿舍的床位,就是因为我舍不得农艺社那块小小的田地。”当然,她也可以自己出钱买一块地来种,但那样就会成天被父母追着念有损千金小姐风范,还不如留在学校里,有一块农学系学生的招牌挡着,可以让她的耳朵清闲许多。
“那么我在学校附近帮你买层楼,再请个人随身”
姚瑶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你现在就管我这么紧,等结婚后岂非连块土都不准我摸?那我不嫁了,反正只是一个孩子,我又不是养不起。”
“ok、ok!”丁络高举双手投降了。“你喜欢干什么就干什么,都随你高兴,只要你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行吗?”
“这是当然的,你以为我不担心孩子吗?我可是很努力去亲近大自然、听音乐、放松心情,做最好的胎教呢!”
“这就好,这就好。”丁络完全就是一副蠢爸爸德行了。
“那你不可以再管我了噢!”
“那当然。”
“耶!”她开心地手舞足蹈。
丁络牵起她的手,轻轻地搂住了她的腰。
这一番打情骂俏尽皆落入了利用针孔摄影偷窥两位年轻人举动的丁兆眼底。
丁兆是个疑心病很重的人,尤其丁络和姚瑶的交往曝光得如此突然,虽然他们提出了种种证据,确切说服了他答应他们的婚姻,但小心驶得万年船总是没错的。
不过监视归监视,丁兆还是没兴趣偷看丁络和姚瑶的恩爱缠绵,他打了个手势让一个保镖去关掉客厅的摄影机。
没必要把自己儿子和媳妇的亲密镜头拍下来,万一不小心流传出去,可也是一桩大丑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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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络送姚瑶回大学宿舍。照例,他还是在路边随手招了辆计程车。
两人坐上车后,姚瑶给了司机学校宿舍的地址,就瘫在椅子上喘气了。
“天啊,那种家庭亏你待得下去。”她的个性确实粗率,但不表示她笨,她还是可以感觉出充斥在丁宅里那股紧绷的气氛。
在丁家,从上到下、从老到小,每个人都是提心吊胆地过日子,那些随时可能出现在身后的保镖,就像明朝的锦衣卫,死死地监视着屋子里每一个人的言行举止,只要他们有丝毫的不对劲,那就准备面对死神的镰刀。
“到处都是摄影机、保镖,人活在里头,能有一点隐私吗?”她不解地摇摇头。“生活有必要这样紧张,好像随时都有人要暗杀你们似的?你们有钱、有权、有势,大凡人类想要追求的东西你们都有了,到底还在怕些什么?或者这根本就是有钱人的怪癖,非得这样才能彰显自己的尊贵?”
丁络没说话,只是低下头,从胸腔震出了一股含带着深沈悲哀与凄凉的笑声。
那声音居然让姚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她忽视爬上背脊的那股凉意。“嘿,我开玩笑的,你别在意。”
“我没在意。”只是他的眼神变得恍若宇宙中的黑洞,没有一丝光线。“而且事情全被你说中了,住在丁家里的人哪怕是一个煮饭的老妈子,也是随时随地害怕小命不保。”包括他也是,可尽管知道自己身边充满了危险,但灵魂里那渴望自由的天性还是让他在某些地方做出绝不妥协的动作。
比如,他从不动用自己家里的车,哪怕它们都是特别订制,超强钢板、防弹玻璃,但一想到那无所不在的窃婷器和追踪器,他还是宁可坐计程车。
“没这么夸张吧?你家的保全如此严谨,还保护不了丁家人的生命安全?”
“问题是,威胁不仅来自外面,内部也是很多的。”就好比丁络的爷爷,那个被称为东南亚黑道老祖宗的人想将丁家整个由黑漂白,为什么不在他手中就开始执行,非得从他计划、丁兆辅助,到孙子丁络这一辈再来施为?
那是因为利益分配不公啊!
丁家混黑道大概有百年历史了吧,一开始只是某位祖宗因为生活实在太艰难了,就加入了某个小帮派,变成一个专收保护费的小混混。
然后生活改善了,一个又一个丁家人投进黑道,大概经过三十年的时间,他们成为帮派中的大老,开始享受起权力和富贵带来的乐趣。
又过了几十年,丁家已经是独当一面的大帮派,影响层面所及,可以说他跺一下脚,整个东南亚可以震上三霞,那真是无比地威风啊!
直到丁络的爷爷发现一件事打从丁家人开始混黑道后,再也没有一个丁家人是天寿而终了。他们要嘛是在街头拚杀而死、要嘛被暗杀、毒杀还有几次是自己争权夺利互相砍死的。
真正流着丁家血液的人就剩下丁兆这一脉了,其他族人那也只是过继来传个香火,都没有血缘关系。
丁络的爷爷呆住了。这是丁家百年来杀人放火、谋权夺利,上天给的报应吗?
丁家的血脉就要被灭绝了!这位被称为东南亚黑道老祖宗的老人蓦然得了这么一个结论。他当然不希望丁家人不得善终的传统永无止尽地流传下去,于是他做了一个计划,将帮派分割开来,给各系族人继承,本家就留下台湾这一块小小的地盘。
他分产的时候很公平,给儿子丁兆的东西最少,所以其他的族人都很服气地各自寻求发展。
但也因为如此,丁兆得费更大的精力来保全他手中仅有的一些财势,并且为丁络积累足够的资本,让姓丁的本家彻底由黑转白。
其实老祖宗还有一大套计划,让丁兆缓慢地实行这个漂白过程,不过也许真的是报应吧,他也没逃脱那个不得善终的诅咒,在某个黑夜,被一场人为的车祸意外夺去了性命。
老祖宗的死等于放出了丁兆心头的那只猛虎。自己老爸就这么被干掉了,亏得老祖宗还一门心思想做好人呢!结果哼,他干脆又重新接起子那些黑道买卖。只是基于尊敬亡父的心态,很多太过火的事,比如杀人放火,他还是不干的,他顶多就玩几手诈骗手法或者走私之类的。
既然接下来丁络要彻底漂白成有为企业家,那么丁兆也不能把自家名声搞得太臭。只是他天性里的独占欲实在太强了,一旦看上眼的东西,就非得完全拥有不可。他骗人也是这样,连根毛都不会留给人家,依然为自己结下无数怨仇。
丁兆自知仇家甚多,又有前面几代祖先不得善终的例子,对自己的小命可就益发重视起来。
他每年投在自家保全、保镖的资金几乎是总收益的一半,自然而然就把丁宅变成了一处戒备度堪比白宫的变态私人堡垒。
像姚瑶这样的正常人去丁家,别说住了,晃个一小时她都要发疯。
而丁络却已经在里头生活了好多年,久到他几乎要忘记“隐私”两个字该怎么写了。
姚瑶被他的话弄得彻底呆住两分钟,然后,叹了此生最长的一口气。“天哪,你们到底有多少仇人?外头、内部都有。”
“我不知道。”丁家人混黑道都上百年了,谁晓得他们得罪过多少人?那些死心眼的,可是会子子孙孙不停报复,大概只有老天算得清丁家人到底积欠了多少道德债吧!
“你”姚瑶看他这个样子,忍不住有一点心软。“如果那个家真的待得不开心,你可以争取搬家的。”就好像她死命要赖在学校宿舍里一样,其中有部分理由也是因为受不了在家里连吃个晚餐都要盛装打扮那种莫名其妙的古怪规矩。
“对了!”她猛然想起一件事。“我可以接受假结婚,但我可不住到你家去,那么变态的地方,你休想让我再去一次。”
“放心,我会争取结婚后来一场蜜月旅行的。在这期间,我们就把你家那个公司移转到我名下,并由我私人归还出全部金额,而我们的婚姻也可以作废了。”想到他们终究是有缘无分,他的心是一阵阵地烧、一阵阵地疼。
她沈默了。其实,对于这场权宜性婚姻,如果她父母有一些些理智,这婚是可以不用结的。
既然丁络愿意私下将钱还给姚家,财到怨了,还有什么纠缠不清的呢?
偏偏姚家父母就是姚瑶几乎想直接骂他们一句“笨蛋”了,一看到丁兆就巴不得变成两块牛皮膏葯紧紧巴着不放,想让他们离丁兆远一点都不行。
他们死活认定了钱就是要交给丁兆管、公司让丁兆去经营,他们便可以坐在家中等着花花绿绿的钞票由天而降。
姚瑶说服不了父母,只好依了丁络的办法,也算是从了父母的愿望与丁家联姻。
她本来对于跟丁络结婚是没有欢快的,倒是还带了一点点戒备,不过因为丁络最近表现良好,她已经不那么讨厌他不,或许应该说,她心底其实已经对他有了怜悯和同情,没有办法再坦然面对他那双始终热情如火望她的眼神。
她的心底升起一股怪异的灼热感,有一种她从来不曾经历过的东西正在心里累积、发酵,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既不舍对他落井下石,又想不出安慰之辞,只好装缩头乌龟了。
就在两人的沈默中,姚瑶住的宿舍到了。她下车,对着丁络随便摆两下手,爽快地走了。
丁络依然只能注视着她的背影,看她越走越远,直到完全消失,他体内某些知觉也跟着不见了。
自己这样想尽办法、不惜一切地去追求她、呵护她,真的能得到一个善果吗?想起她对他始终的冷淡,他心凉;忆起她那年的救命大恩、去年的相亲、近日的相处,她那彷佛闪耀着大地光辉的神采,他心头滚烫。
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让她对他笑一笑,那必是朝阳般的纯净,可以洗尽他一身的脏污与疲惫。
只是想让她对他生情,难如登上青天。
但他没有注意到,这回她离去的脚步变得很慢,期间还停顿了好几次。如果他喊她,她一定会迫不及待地回头,可他始终没出声,她只好闷着一颗被搅和得乱糟糟的心独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