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牵绊着,他们度过了忙碌而紧张的高三生活。
隐竺空闲的时间就黏着吴夜来,自然同陶大勇他们接触得少了。他们还要到各地高校参加选拔,在校的时间也有限。他们的座位经常是空着的,老师也习惯了,他们旷课无须请假。
吴夜来自从进入高三后,就进入他自己设定的冲刺阶段,所有的课余时间,就是复习、做题,再无其他。
隐竺有时就追着他问:"这次模拟,你又是前十名啊!你要考哪里?北大、清华?"
吴夜来不肯透一点儿口风,他丝毫不怀疑冯隐竺要追随他的决心,而他也同样有一定要甩掉她的决心。他已经能做到对这个小尾巴无动于衷,无论是挑衅还是调戏,都能做到面不改色。当然,对付她,面不改色已经远远不够,要充耳不闻,要熟视无睹。
冯隐竺对他的这种态度已经很适应。她在得不到回应之后,会自顾自地聊下去。时间长了,她偶尔也会调侃自己,"吴夜来,你发觉没,我能去说单口相声了,而且保证绝对不冷场。"
吴夜来却说:"你不需要说相声,单看表情就够热闹了。"
"像小丑?"隐竺努着嘴,揉了揉鼻子,凑近了问他。
他伸手盖住她的脸,推向一边,"别坏了小丑的名声。"
隐竺让他的大手在脸上停了一会儿,才双手抓住他的手腕,拉下他的手,"你是想说,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丑吧!"
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套句目前已经晋升为隐竺闺密的杨月的话来说,属于恋人未满。虽然经常在一起,但超越普通同学的那种接触,实在是有限。隐竺同其他男生也经常拍拍打打的,可同吴夜来,她就是不敢那么随便。杨月说,那是因为她对吴夜来不一样。
隐竺并不知道自己对吴夜来和对大个儿他们到底有什么不一样,可说心里话,她对着他,有的时候就会犯憷。同他说话,都要看他的脸色,太不靠谱的话,她渐渐不敢说了,规矩得堪比大家闺秀。
变了一点儿,也不算是坏事,爸爸妈妈都说她可算长大了,有点儿大姑娘的样子了。以前的那些伙伴就不大适应了,沈君飞就说:"你这是受过特训了啊,说话的劲儿别扭死人了。"
他对吴夜来始终是颇有微词,"你看上那小子什么了?"
"谁说我看上他了,我是埋伏在他身边而已,揪住他的小辫子,一次搞定,让他永不翻身。"
沈君飞伸手在她额头上面弹了一下,"我看你是被他搞定了吧。天天傻乎乎地跟在他后面,我都嫌你丢人,出去别说认识我啊!"
隐竺揉着被敲疼的头,很郁闷地说:"认识你很光彩吗?我干吗要和人到处说?"
"重点是认识我吗?重点是你只看得到那个了不起的吴夜来。"
说起吴夜来,隐竺的眼睛忽然就眯成一条缝,"你也觉得他了不起吧?学习也好,球打得也好,人也正直。我跟他成为朋友之后,改掉了很多坏毛病呢!你看到我这次模拟的成绩没,你说我进京有没有希望?"
"进京干吗,继续追随吴大帅?"
"沈君飞,你这是什么语气,拿我说故事呢!"隐竺有点儿不乐意,这节课是体育,对于高三的学生来说,是多宝贵的一节课啊。她见飞人来了,顾不上没完成吴夜来昨天布置的习题,凑过来跟他聊天,反而被他嘲笑。
见隐竺撅起嘴不高兴了,沈君飞摆摆手,"你也得有故事让我说啊,到现在,你别说名分,连个眉目都没弄出个样子。"
"沈君飞!"隐竺的眉毛一立,"你越说越下道儿了啊!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
"您什么时候理过小的啊!"话说到这里,沈君飞真是有点儿情绪了,"你就不识好人心吧。"
隐竺最怕别人语重心长了,偏偏飞人被她弄得婆妈起来,"知道你对我最好了,我就剩那么一点点自尊了。"说着话,还伸手比画了一下,"我颜面无存,你这个做兄弟的脸上也不好看,是不?"
沈君飞不再理她,自己随便拿出本书翻着。隐竺见他真的生气了,就想拿开他的书,再说几句,缓和一下气氛。
两个人谁都不肯放手,正你拉我扯间,就听得外面喊:"冯隐竺!"
隐竺回头一看,吴夜来站在班级门口。二班、三班两个班前后门紧挨着,但都是隐竺去找他,他可从来没过来找过隐竺。
隐竺马上松开手,她已经习惯了课间的时候老实地坐在座位上学习,为的就是让吴夜来偶尔经过门口,偶尔瞟一眼过来的时候,看到她确实在老实地学习。没想到,这么久的努力,而今功亏一篑。那么多练习题没做不说,还在这里跟男生打闹。
她三步并成两步地往门口跑,"来了,来了!"
"我的习题集呢,下节课要用。"吴夜来刚刚是去厕所,走过去的时候,就看到冯隐竺在那里和飞人嘻嘻哈哈的。他本来想随她去好了,可回来的时候,已经走到了自己班的后门,却还是折了回来。
隐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习题集啊,我本来就要给你送去来着,你等我一下啊。"她没敢提自己还没做完的事情。
两个班的数学老师不一样,复习资料选择得也不尽相同。因为隐竺最近总是虚心求教,所以吴夜来有时候会把自己做过的比较典型的题给隐竺做,她不会的题,他也会给她详细的解题步骤。隐竺做这些题比本班老师布置的卷子还用心呢,总感觉他在题号上画的红圈圈就是一颗颗红心。当然了,他标出来就是为了给她看的,自然当时会想着她。
把书还给吴夜来,隐竺又殷勤地要送他回去。
"你回去吧,不是忙吗?"这话酸得连吴夜来自己的脸都红了。他承认,他还是有一点儿介意的。冯隐竺有她的本事,能让人产生错觉,让他都觉得他是这个世界上对她而言唯一重要的人。当然,现在看,错觉毕竟是错觉。
隐竺搓搓手,解释道:"没忙,我和飞人聊会儿。他昨天刚从北京回来,下午才来上课。"
吴夜来拿着书,转身进了教室。隐竺探着头,发现三班教室里没几个人,就微躬着身,冲着看她的同学讨好地点点头,愣是跟到他的书桌前。
"昨天的题,我还没做完呢。本来想晚自习前做完的,可有几道题,我琢磨着是要和物理公式结合起来做吧,怎么也没解出来。"
"我能给你留超难度的题吗?哪几题不会?"一码归一码,吴夜来对他留给隐竺的作业还是负责任的。
隐竺就赖在他们班直到下课,把那几道题的解法弄明白。她听他讲题是很认真的,不敢胡思乱想。以前有过一次,她只顾着看他,根本没在听他说什么,结果被他罚把那几道题做了一百遍。从那以后,她就记住了,跟吴夜来交往,需要专心,除了专心之外,还是专心。他最讨厌漫不经心的人,而她冯隐竺,恰恰是以漫不经心为性格在过日子,所以,战胜自己,是她的五年规划,也是她的远大目标。
喜欢他,或许吧。尽管她不会像别的女生,把喜欢啊,爱啊放在嘴边;尽管他们即使在一起,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尽管谁对谁都没有什么甜言蜜语。可她希望每天都能看到他;每次考试,紧张他的成绩超过紧张自己的;听他一句不经意的好评,甚至比听到老师的表扬还兴奋。喜欢他,是的,喜欢他。在想到是否喜欢的问题时,就已经是很喜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