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说这间小小的肮脏办公室的厕所里的马桶吧,似乎运气特别不好。它叹息,哭泣,它咯咯地诉说着,它快要给淹没了。马桶的水箱上堆满了罐头食品,纳税报表和国家地理杂志。一只碗和一把汤匙泡在洗脸池的冷水里。面盆上方的药柜门大开着,里面塞满了维生素、头疼片、痔疮膏、通大便的药和镇静药。这些药,埃利奥特都经常服用。但这不单是属于他一人的。它们也是为那些来看他的那些似病非病的人用的。
对待这些人,爱、体谅和少许一点钱是不够的,他们还是要要药。
满眼都是纸———纳税报表、退伍军人管理局的表、年金表、救济表、社会保险表、假释表。这边一堆,那边一堆,形成了一堆堆沙丘似的文件堆。在文件堆之间,纸杯四处都是,空的安布洛西亚罐头,香烟屁股和空的南方康福特瓶子。
用图钉按在墙上的是埃利奥特从生活和观察杂志上剪下来的图片。这些图片现在正在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凉风中沙沙作响。埃利奥特发现有些图片能鼓舞人们的情绪,尤其是小动物的图片。他的客人们也喜欢惊人事故的图片。宇航员使他们感到腻味。他们喜欢伊丽莎白泰勒的照片,原因是他们怨恨他,感到比她高出了许多。他们喜欢的人物是亚伯拉罕林肯。埃利奥特想向他们介绍托马斯杰斐逊和苏格拉底。但是来的人第二次来的时候老是记不住谁是谁。“这到底谁是谁呀?”他们习惯这么问。
这间办公室曾一度属于一个牙医,除了街上进来的楼梯外,这位前任占有人没有留下什么痕迹,这位牙医在楼梯每一级上都钉上了一块锡牌,每个牌子都是宣扬他的服务的某个方面。那里还有哪些牌子,但是埃利奥特把字都用漆涂上了。他写上了新的内容,一首威廉布莱克的诗。这首诗就呈现在下面,为了适应题目点断了十二个台阶:
主持我降生的天使说道,
“小东西,快乐和欢笑的产物,去爱吧
而无须左乎尘世上任何事物的帮助。”
在楼梯的最底下的一级,是参议员本人亲自在墙上写下的他的反驳,也是布莱克的另一首诗:爱情只寻求自我愉悦束缚别人以供自己欢娱欢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不顾上天的谴责却建造了一座地狱回过头来再说华盛顿的事。埃利奥特的父亲正在大声诅咒着:他说埃利奥特还是死了更好。
“我———我有一个相当简单的主意。”麦克阿利斯特说。“你上次的简单的主意使我丢掉了八千七百万美元。”
麦克阿利斯特悄然一笑,表示他并不会为建立基金会而后悔。它不管怎么说正是起到了预定要起的作用,使这笔钱得以父传子,税官却什么都收不到。麦克阿利斯特原就不可能保证他的这位儿子一定会克绍箕裘。“我想建议埃利奥特和西尔维亚再作一次最后的和解的努力。”
西尔维亚摇摇头。“不,”她轻声说“我很遗憾,不。”她蜷缩在一个高背椅子里。她将鞋子脱掉。她的脸是一个毫无瑕疵的白中带青的鸭蛋形,头发漆黑。她的眼睛下面有黑圈。“不。”
这当然是一个医生的决定,而且也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她第二次发病和恢复并没有能使她回复到早期在罗斯瓦特县的那些日子的西尔维亚。很明显地这是使她成为一个具有新个性的人,即与埃利奥特结婚以来的获得第三个个性的人了。这第三个个性的人的核心是一种觉得自己毫无价值,一种受到穷人憎恶的羞辱感,对埃利奥特个人卫生而受到憎恶的羞辱感,和类似自杀的愿望:愿望摆脱自己的反感情绪,愿望回到罗斯瓦特,愿望在一个正义的事业中很快死去。
因此,她就是以这种自觉的,按医生规定的,对全面牺牲的表面的反对,又说了一遍:“不。”
参议员一下子把埃利奥特的照片从壁炉架上扫了下去。“没有人可以责怪她,再去和那个我称之为儿子的醉鬼吉卜赛人睡一次吗?”他对他的最后那句形象化的粗话表示抱歉。“一个失去了希望的老年人有一种倾向,喜欢粗鲁而准确。我请求你可以原谅我。”
西尔维亚低下了她那可爱的头,随即又将头抬起来了。“我不是这样看他的——一个醉鬼吉卜赛人。”
“我确实就是这样看的。每次我必须看他的时候,我总是自己想:‘好一个伤寒病流行区啊!’不要怕伤害我的感情,西尔维亚。我的儿子根本就不配有一个正经女人。他自认倒霉,只配有妓女、托病开小差的、皮条客和小偷的假仁假义的忠诚友谊。”
“他们没你想象中的坏,父亲。”
“据我看,这正是他们投合埃利奥特胃口的地方,他们绝对没有什么好处可言。”
西尔维亚,以前已经患过两次精神分裂症,以后又没有一个明确的理想,现在轻声地说着,就好像医生要嘱咐的那样“我不想争辩。”
“你不放弃为埃利奥特辩护?”
“是的。如果我今天晚上对别的事情说不清楚,至少我要把这点说清楚:埃利奥特现在做的事是对的,他做的事是美好的。我只不过是不够坚强,或者是不够好,因而不能再呆在他的身边。错误在于我。”
一种痛苦的漠然,然后一种无能为力的表情出现在参议员的脸上。“给我说一件埃利奥特所帮助的那帮人的好处吧。”
“我说不上。”
“我认为没有。”
“这是个秘密。”她说了,被迫进行辩论,但祈求着辩论就此结束。
参议员丝毫没有意识到他是多么无情,他继续追问下去。
“现在这里都是朋友——也许你给我们讲讲这个伟大的秘密是什么。”“这个秘密就是,他们是人。”西尔维亚说。她一个人一人地扫视过去,想看出一点点理解的表示。绝对没有。她扫视的最后一张面孔是诺曼姆沙利的。姆沙利给了她一个极其不合时宜的贪婪而色情的微笑。
西尔维亚突然告退,走进浴室,哭了。
现在,罗斯瓦特镇响起了雷声,吓得一条斑皮狗由于心理狂犬病从消防站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到了街中心这条狗停了下来,发着抖。路灯很昏暗,而且相距又很远。其它的灯光仅有法院地下室的警察局门口的一盏蓝灯,消防站门口的红灯和造锯城肯迪食堂对街的电话亭的一盏白灯,这个公共汽车站同时也是食堂。
霹雳一声。闪电使得所有的东西都成为蓝白色钻石的样子。狗跑到了罗斯瓦特基金会的门口,狂呔不停又狂抓不止。楼上,埃利奥特还在睡。他的那套半透明的晾干自挺的衬衫,挂在天花板的挂钩上,像个鬼影似的在晃荡着。
埃利奥特只有一件衬衫。他只有一套衣服——一套邋遢的、双排扣蓝白条子衣服,现在就挂在厕所门把手上。这是一件缝制极好的衣服,尽管破旧,但仍然完好。这是埃利奥特早在一九五二年在新泽西州新埃及和一位志愿消防队员换来的。
埃利奥特只有一双鞋,黑颜色。鞋上有一处龟裂。这是一次试验所造成的。埃利奥特有一次试验用约翰逊厂生产的“格洛!柯特”擦皮鞋哩。这是一种地板蜡,不用作擦皮鞋。一只鞋放在
他的书桌上,另一只则在厕所里洗脸池的边缘上。每只鞋子里都塞了一只紫酱色尼龙短袜,且均有吊袜带在其上。在洗脸池边缘上的那只鞋里,袜子的吊袜带的一端浸在水里。由于神奇的毛细管作用,吊袜带和袜子会湿润了。
这间办公室内唯一色彩鲜艳而又是新的东西,除了那些杂志上的画片不算,是一个大型的泰德箱,用作洗衣非常妙,还有一件黄色油布雨衣和一顶志愿消防队员的红帽盔,就挂在办公室的门附近的钉子上。埃利奥特是消防队的副官。他本可很容易就弄个队长或是主任当当,因为他是一个极为热心而且熟练的消防队员,而且他还给过消防队六辆新救火车。他坚持不要那个高于副官的职衔。
埃利奥特由于除了出去救火之外,是从来不离开他的办公室的,所以所有的火警报告都是打给他。这就是他的小屋子里之所以有两部电话机的缘故。基金会用黑色的那部。红色的那部是火警电话。一旦来了火警电话,埃利奥特就按一下他的那张公证人任命状下面墙上的红色按纽。这个按纽就启动消防站屋顶上的一个圆罩下面的世界末日式的电喇叭。这个电喇叭是埃利奥特付的钱,连同圆罩。
又是一个震耳欲聋的响雷。“啊,啊———啊,啊。”埃利奥特说着梦话。
他的那部黑色电话就要响了。埃利奥特在铃响第三次时就会醒过来接电话的。他会讲不管什么时候对什么人都讲的那句话:“我是罗斯瓦特基金会。能为你做点什么吗?”
参议员总是以为埃利奥特是在和一些犯罪分子交往。他错了。埃利奥特的大多数求助者都还没有这个胆子和脑子搞犯罪活动。可是,埃利奥特在他的求助者是些什么样的人的问题上,同样也是错误的,特别是当他和他的父亲,他的银行家,他的律师进行辩论的时候。他总是说他所要帮助的那些人和普通人一样,这些人的上几代曾经清除丛林,排干沼泽,修筑道路,他们的儿孙在发生战争时成了步兵的骨干,等等。经常靠埃利奥特接济过日子的人们,比他们弱也笨。比如说吧,到他们的儿子该服兵役的时候,一般总是由于智力、道德和身体不合格等原因而给退了回来。
在罗斯瓦特的穷人当中,也有一些硬汉,由于自尊心的缘故,不和埃利奥特接近,不愿领受他的不分青红皂白的博爱。他们居然有勇气走出罗斯瓦特县,到印第安纳波利斯、芝加哥或者底特律去找事做。当然,很少有人能在这些地方找到稳定的工作,无论怎样,至少他们是试过了。
那位马上就要弄响埃利奥特的黑色电话机的求助者,是一位六十八岁的老处女。此人不管是按哪种人的标准衡量,都蠢到连活下去的资格都没有。她名叫狄安娜蒙恩格兰浦斯。从来没有一个人喜爱过她,而且也确实没有理由要人家喜爱她。她长得又丑,又蠢,而且令人生厌。在很难得的场合,她必须作自我介绍时,总是自报全名,接下来就是一套关于她降生人世的乏味之极的神秘方程式:
“我的母亲是一个蒙恩,我的父亲是一个格兰浦斯。”
这位格兰浦斯和蒙恩的杂种是用花砖筑成的罗斯瓦特官邸的一位仆人。这个官邸是参议员的正式住址,事实上,哪一年他也没有在这里住过十天以上。每年,在余下的三百五十五天里,这二十六间房都归狄安娜自己一个人。她一个人打扫了又打扫,甚至想找一个把房子弄脏的人来加以责怪,也办不到。
当狄安娜一天的事干完以后,她就回到罗斯瓦特的可容六辆车的车库楼上的一间房内。车库内仅有的车子是一辆架在木块上的一九三六年福特敞篷旅行车。除此之外还有一辆红色的三轮车,一个火警铃挂在地上。这辆三轮车还是埃利奥特小时候玩的。狄安娜做完了事以后,她就坐在她的房间内,听她的那个破烂的绿色塑料外壳收音机,要么就是瞎摆弄她的圣经。她不认识文字。她的那本圣经也已磨得破破烂烂。在她的床边桌子上有一台白色的电话机,就是通常所谓的公主电话机。这是她从印第安纳贝尔电话公司租来的,月租七十五美分,此外还有正常的维修费用。
响起了一声大霹雳。
狄安娜大喊救命。她是该叫喊的。她的父母亲是在一九一六年的一次罗斯瓦特木材公司的野餐上被雷打死的。她坚信,雷也会打死她的。而且因为她的腰子老是痛,她认为雷电肯定会击中她的腰子。
她一把抓起她的公主电话。她拨了她平生所拨过的唯一的电话号码。她边抽泣边呜咽,等着电话对方的那个人来接电话。
此人就是埃利奥特,他的声音很甜,像慈父一般———就像大提琴最低音符那样富有人情味。“我是罗斯瓦特基金会。可以为您效劳吗?”
“电又跟着我来啦,罗斯瓦特先生,我不得不打电话,我吓死了!”
“你什么时候打电话来都行,亲爱的。我在这里就是干这个的。”
“电这次真的要打中我了。”
“哦,这个电真该死。”埃利奥特的生气是真的。“这个电真使我恼火极了。它总是这样折磨你。这不公平。”
“我倒希望它一下子打死我算了,而不要像这样子老谈来谈去的。”
“如果真的这样,亲爱的,这个镇子就会成为一个非常悲惨的市镇啦。”
“谁会关心呢?”
“我会关心的。”
“你关心所有人。我是说还有其他人吗?”
“好多好多人啦,亲爱的。”
“一个蠢老女人———六十八岁了。”
“六十八岁是一个妙龄哟。”
“六十八岁对一个一辈子也没有享受一件好事的人是一个很长的时间哟。我没碰到过一件好事,怎么回事呀?当好好上帝分发智力的时候,我正呆在门背后呢。”
“绝对不是那样!”
“好好上帝在分发强壮、美丽的身躯的时候,我也正在门背后。就是在年轻的时候,我也跑不快,又不可跳跃。我从来没有感觉十分好过,一次也没有。我从小就有胀气,踝关节肿胀和腰子痛,而且,好好上帝在分发金钱和好运道的时候,我也在门背后呆着。当我大着胆子从门背后走出来,轻轻地说:‘主啊,主啊,亲爱甜蜜的主啊,这里还有我这个小老东西呢——’什么好东西都没留下。他只好拿了一个老干土豆给我做鼻子,给了我一头像钢针的头发,给了我一副牛蛙的嗓子。”
“根本不是牛蛙的嗓子,狄安娜,是副可爱的嗓子。”
“牛蛙的嗓子,”她坚持说“在天堂里就有这个牛蛙,罗斯瓦特先生。好好上帝本来是要送它降生到这个世界上来的。可是这个老牛蛙鬼得很:‘甜蜜的主啊!’这个老牛蛙说,‘假如你不管的话,我并不想很快降生。看起来一个青蛙在下界并没有多大乐趣。’所以,上帝就让这个牛蛙留在天堂到处乱蹦。在那里,没有要拿它作钓饵的,也没有要吃它的大腿的。于是,上帝就把那个牛蛙的嗓子给了我。”
又是一声霹雳,使得狄安娜的声音提高了八度。“我确实该说和牛蛙一样的话!这个世界对狄安娜蒙恩格兰浦斯也不是一个热情的世界啊!”“好了,好了,狄安娜——好了,好了,”埃利奥特说,他拿起一瓶南方康福特,呷了一小口。
“我的腰子成天痛得很,罗斯瓦特先生。它们就像一个烧红的弹丸,而且是在慢慢通上电,在那里滚来滚去,还带着许多突出来的有毒的刀片。”
“那绝对舒服不了。”
“是不舒服。”
“我多么希望你去找个医生看看你的该死的腰子,亲爱的。”
“我去过了。今天我去找了温脱斯大夫,全部遵你的嘱托。
他简直是把我当成了一条奶牛,他是一个酒鬼兽医。他乱敲乱打我的身体,把我翻来滚去,同时一个劲莫名其妙地笑着。他说,但愿罗斯瓦特的每一个人都有像我这样的腰子才好呢。他说我的腰子病只存在我的头脑里。啊,罗斯瓦特先生,此后,你就是我唯一的医生了。”
“亲爱的,我不是医生呀。”
“我不管。你治好的绝症比整个印第安纳的医生加在一起所治的病还要多呢。”
“好了,好了———”
“唐列昂纳德长了十年的疖子,你都将其治愈了。纳德加尔文从小就有眼睛抽搐的毛病,你都治好了。珀尔弗莱明来看过你以后,她就可以丢开她的拐杖了。听了你的可爱的声音以后,我的腰子也不痛了。”
“我很高兴。”
“而且也不打雷和闪电了。”
这是真的。现在只剩下绝望忧伤的雨声了。
“那么,你可以睡啦,亲爱的?”
“全是你的功劳。啊,罗斯瓦特先生,应该在市中心给你树一尊大雕像,用钻石、黄金、无价的宝石和纯铀制成。你用你伟大的姓氏,你的高尚的教育,你的钱和你母亲教导你的美好的风度,完全可以在大城市里大出风头,和那些最大的大亨们坐卡迪拉克高级轿车进进出出,乐队敲敲打打,人群欢腾。你完全可以在这个世界上高高在上,当你往下看可怜的老罗斯瓦特县的我们这些单纯、愚蠢的普通老百姓的时候,我们就像小臭虫一样渺小。”“行了,行了———”
“你放弃了一个人所能要求的一切东西,就只是为了帮助小老百姓。小老百姓心里是有数的。上帝保佑你,罗斯瓦特先生。再见。”
“这是老天爷给我的小小的警告信号”———罗斯瓦特参议员阴冷地对西尔维亚和麦克阿利斯特说道“我错过了多少次呢?我想,是全部。”
“不要太责怪自己嘛!”麦克阿利斯特说。
“如果一个人只有一个孩子,”参议员说“并且,这个家族一向又以造就不寻常的、意志坚强的人物而知名,那么,这个人应该用个什么样的标准,来评价其儿子到底是个怪物呢?”
“不要太苛责自己嘛!”
“我这一辈子都是在要求人们对他们自己的厄运进行自责。”
“你还说过有特例呀?”
“极少极少。”
“这极少数之中就包括你。你属于其中。”
“我老是这么想,如果在他小时候当消防队的吉祥物的时候,不是那么大肆轰动的话,埃利奥特也许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上帝啊,他们简直将他宠坏了———让他坐在第一水泵手的位置上,让他敲钟———教他怎么让发动机熄火又点火,而使救火车发生回火,在他把消声器都弄掉了的时候,又笑得不可收拾。他们当然都是满口酒气口罗——”他点点头又眨眨眼。“痛饮和救火车———重返欢乐的童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每次我们一起离开的时候,我都告诉他,这里是家———但是,我从来没有想到,他竟会蠢到这个地步,就真的相信了。”
“我怪我自己不好呀。”参议员说。
“说得好,”麦克阿利斯特说“而且在你进行自责的时候,一定要认识到你要对埃利奥特在二次大战时的一切遭遇负责。很明显,那些消防队员都呆在有烟的大楼里的那件事是你的过错。”